凯恩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安达里斯在黑骑兵卫队的保护下往西区撤离，他的内心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他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安达里斯，他曾立誓一定要亲手杀死这个该死的恶魔，然而他也清楚知道，孤身一人的他，根本不可能打得过三十余人的精英卫队。
他只好走在远处悄悄尾随，伺机暗杀，大不了与仇人同归于尽。
他一边隐藏一边跟踪，小心翼翼地跟了一段距离后，忽然听见两声炮鸣，从前方远处传来。紧接着看见两枚炮弹声如洪雷般落在队伍人群之中，顿时碎屑飞溅、烟尘四起。
“难道是……”凯恩心中一亮，他意识到这也许是机会来了，连忙向炮鸣声方向望去，只见两门野战炮停在队伍前方的道路上，而戒备在炮兵身后的是一支身挂白袍的骑兵小队。
“十字军骑兵？是约纳斯的部队。他们已经追上来了。”
随着卫队长的一声号令，全体黑骑兵纷纷抬起火枪，兵分两路从两侧杀向挡路的十字军小队。
与此同时，两门火炮再次发威，两枚榴弹落在正在冲锋的黑骑兵队伍中间，瞬间爆炸开来，附近的骑兵被炸得人仰马翻。
顿时大街上硝烟弥漫，尘土飞扬。
后面的黑骑兵纷纷扑进滚滚浓烟之中，随着风卷残云的枪声响起，众多的十字军战士中弹身亡。
十字军的长官大声鼓舞，稳住了阵势。其余的十字军战士们开始使用圣光法术还击，他们释放出神圣的烈焰，烧向眼前的敌人。
双方一时陷入胶着状态，打得难分难解。
安达里斯和卫队长骑着战马，在后方观察着战况，他俩突然发现有两名十字军骑兵竟然成功突破了防线，挥剑策马冲向自己。卫队长急忙抽出马刀护在安达里斯马前。
两名十字军骑兵挥舞着圣剑一拥而上，与卫队长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凯恩躲藏在后方静静地观察着，他发现这位卫队长无论身法、剑术和反应力在国军之中都是一流水平，就算是一挑二，依然游刃有余。
尽管如此，这位卫队长当前也是分身乏术了。
凯恩心中暗喜，他知道猎杀安达里斯的最佳时机真的到来了。
他策马向前飞奔，在马背上抬起了枪，并瞄准了安达里斯的后脑勺。在扣动扳机之际，一枚榴弹击中了道路边上的平房，发出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紧接着便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眼前的一切都为之震动，尘土漫天飞舞。
“嘣！”随着一声枪响，一枚枪弹从凯恩手上的火枪枪口处激射而出，正中安达里斯的大腿，顿时鲜血汩汩流出。安达里斯也因此从马背上坠落，摔倒在地。
安达里斯爬了起来，他将惊恐的目光移向身后。在看了目露凶光的凯恩一眼后，他捂着伤口，蹒跚地往路边方向逃去。
“啧！该死的安达里斯！”凯恩不甘地低吼了一声，他放下正飚着黑烟的火枪，策马追了上去。
他远远看见安达里斯逃进了一条小巷内，他追到巷口处，发现这条小巷十分狭窄，他果断下马，跑步追赶。
安达里斯在幽深的小巷里夺路而逃，而他就紧紧地追在后面。
就这样，两人在巷子里追逐了几十米后，凯恩终于追上了安达里斯。“安达里斯！”凯恩大吼道。
腿部受伤的安达里斯自知跑不过凯恩，只好转身面向他，并果断地抽出了佩剑。
凯恩也缓缓抽出了挂在腰间的圣剑，将剑尖指向安达里斯。
两人持剑面对面，在狭巷里对峙着。
“受死吧，安达里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凯恩……”安达里斯看到凯恩手中握着的圣耀之剑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但很快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坚定和冷酷的神色，“那是教会战士所使用的剑……哼哼哼，”他冷笑了几声，“你已经贵为尊贵的圣骑士大人了，不再是当年我手下的一个小营长了。”
“废话少说，今天我是来取你狗命的！”
“你要杀我？哼！”安达里斯又冷笑了一声，他凝视着凯恩的脸说，“真没想到，身为国军团长的你，竟然会为了那些破信仰，站到教宗那一边去了，与皇家为敌，与这个国家为敌。”
“别跟我提皇家！”凯恩冷冷地注视着安达里斯，“你手上血债累累，要杀你的人多如牛毛，我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教宗一直就想推翻索玛皇朝，然后自己当皇帝，他只是在利用你！”
“这些事，我心里清楚得很，不用……”
“凯恩！”安达里斯打断了他的话，“你难道忘记了道尔顿少将是怎样教导你的吗？军人的职责到底是什么？”
听了这句话，他瞪了安达里斯一眼，但没有出声回应。
“是保家卫国！”安达里斯一字一顿地说。
而凯恩举着剑反问道：“然而，这是谁的家，谁的国？这个天下又是谁的天下？”
“你想说……这是皇家的天下吗？你说得很对，”安达里斯说道，“但是在这个天下的狭缝里，还生存着千千万万的老百姓，他们把皇土里的一小个角落……视为属于他们的家。”
“别跟我扯这些，受死吧，安达里斯！”他挥剑冲了上去，安达里斯边退边挥动手中的剑挡下了凯恩的斩击。一下清脆的碰撞后，凯恩顺势横劈，安达里斯竖剑格挡。
“噹——”
两人咬牙切齿，用剑刃顶着对方的剑刃，彼此互相较劲，互不相让。
安达里斯咬牙切齿地说道：“……而你们挑起战争，引发内战，最终受苦的，始终都是那些活在底层的平民百姓……”
“啧！”凯恩怒火中烧，他突然发力，一记推踢将安达里斯踢翻在地。
他俯视着躺在地上的安达里斯，而安达里斯则仰起头看向他继续说道：“所以，‘保家卫国’一词对于我们这些国军战士来说，它背后的真正含义……就是努力守护那些在狭缝里勇敢生存的平民百姓们。”他一边爬起来一边说，“这也是我们一直拼命战斗的意义。其实，我和道尔顿都是一样……”
“你给我闭嘴！”凯恩怒吼道，他飞身横踢，包裹在战靴之内的胫骨重重地打在安达里斯的左边脸上。安达里斯再次被他踢翻在地，这一击让安达里斯几乎晕厥。
“你别将自己与少将混为一谈，少将从不会滥杀无辜！‘守护平民’？你这个杀人魔有资格说这一番话吗？”凯恩怒目圆睁地俯视着躺在地上的安达里斯，大声质问道。
安达里斯满脸鲜血，在石板路上吃力地翻过身，试图爬起来。
“如果不是你下达的屠城命令……”凯恩愤怒地瞪着安达里斯，脸上却露出悲伤而难过的神色，“我母亲……她……”他压抑着内心悲痛，咬牙切齿地说，“……就不会死！”
“你说你母亲？”趴在地上的安达里斯缓缓地抬起头，用不解的眼神看向凯恩问道。
“相信你还记得吧？去年，即679年，8月30日，华特镇……”凯恩说话的音量逐渐放大，“你对部下下达了屠城令……”他将剑尖指向安达里斯，神色凝重地说，“连同周边村落在内，一共两千条人命，全部惨死在中央军士兵的枪下！”他放慢语速，一字一顿地说，“包括……我的母亲！”
安达里斯愣了一下，“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这么想杀我了！”他慢慢地站了起来，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接着又吐出一口血，然后点了点头，“没错……这的确是我的错……每当我闭上眼，我都会想起那一天，想起那些……因为我的命令……而死去的无辜镇民，我仿佛还能听见他们面对死亡时发出的哀嚎声和惨叫声。”他低下头断断续续地说着，“这罪恶感……无时无刻都在缠绕着我，像幽灵一般……挥之不去。”
此时，大地突然撼动，在同一时间，从街道的另一边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紧接着是沉重的碎石和瓦砾零零碎碎的砸地声。
从声响可以辨别出，这是某座建筑物被炮弹击中后崩塌的声音。之后，一阵烟尘在左侧拐角处飘出，随风飘荡至安达里斯的脸上。
安达里斯没有理会突如其来的声响和烟尘，继续说道：“……我非常后悔，不过如果让我回到那一天重新选择，我想我还是会下达屠城命令的，因为革命党的首脑舒马赫和庄当时就隐藏在那个小镇里……”
什么？凯恩突然一怔，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果然如此，不是我的错觉，当时我看见的那两名中央军士兵，他们的的确确……就是……舒马赫和庄。那两个人渣，居然利用手无寸铁的无辜镇民为自己做掩护。
“为了保护皇家，为了这个国家的稳定，我别无选择。”安达里斯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凯恩，“在那种情况之下，我不得不这样做。”
听见安达里斯的这番话，凯恩瞬间愤怒起来，“你这……算是在为自己辩护吗？”他突然一跃向前，把剑刺出，但被安达里斯用剑划开了。
凯恩趁着空档使出侧踢，踢中了安达里斯的小腹，腿上有伤的安达里斯后退了两步便因重心不稳而跪倒在路面的石板上。
凯恩乘势追击，一记腾空横踢踢飞了安达里斯手上握着的长剑。长剑撞到巷子边上的平房外墙，再反弹到了另一边的墙上，最后才“呯嗙”两声掉落到地面。
“我不是在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开脱，也无意为自己求情……但是……这样的事，总得有人去做，只要能换取和平，我不介意变成你所说的杀人魔。”安达里斯喘着气说道，“那些革命党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的人我见得多，唯利是图、自私自利，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这场内战，会死多少人，有多少平民流离失所，对于这些事，他们根本毫不在乎。”
凯恩盯了安达里斯一眼，问道：“说完了吗？”说罢，他一记前踢再次将安达里斯踢翻在地。
安达里斯往前爬了几下，艰难地翻过身，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咳咳……”他咳嗽了两声后，继续说道，“教宗和舒马赫……表面上是为了共同的目的……而联合在一起了，但是……却在暗地里……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凯恩，他们只是在利用你罢了。”
“不用你提醒我，这些事我比你要清楚。”凯恩走近安达里斯，“不怕告诉你，我根本无意推翻索玛皇朝，也无意与他们为伍，”他来到安达里斯身前，用冰冷的眼神俯视着安达里斯说，“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的，就是要杀死你，为我的母亲报仇！”
他从后背取下厚重的盾牌，并将之高举，把盾牌底端对准安达里斯的头颅，“带着你的内疚感和歉意，下地狱吧，安达里斯！”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