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秦如月病怏怏的躺在床上，看着房顶上面，陈旧的木头上面全部都是蜘蛛网，很久没人打扫了，自己可能也快死了，也不知道父亲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咳咳，咳，咳。”秦如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喉咙里面一阵腥甜。自己现在都不想把这些血吐出来了，帕子弄脏了小桃也不在了，也没人伺候自己了。“侧妃，老奴现在回来伺候您，最近的汤药也不知道合不合胃口。”汤婆子笑得一脸褶子，不过目光太过浑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秦如月这段日子倒是好好的领教到了，这奴才是有多刁蛮。“不用了，汤婆子，咳咳，反正我也活不了多少时日了，你也别浪费你的药了。”汤婆子把药放在了秦如月的床边，有些阴阳怪气地说：“侧妃，算你识抬举，这宰相家中两位千金马上就要入主王府了，想来，侧妃的日子也快要让出来了。”秦如月听到这个话，面上不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看着眼前，老婆子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有些得意地走了。秦如月看着自己旁边柜子上面的中药，上面还冒着热气，黑漆漆的，就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泉水。那年，自己才十岁，父亲秦勇带着自己来到宫里，认识了当时还是四皇子的江川。那个时候春天，御花园里面的有一个角落里面开满了槐花，雪白雪白的，很是好看。江川看着只有十岁的秦如月，好奇的问：“你是谁啊？”秦如月怯懦地说：“我，我叫如月，我父亲是将军秦勇。”江川记住了这个小姑娘，秦如月也记住了这个小公子。之后的岁月里，江川经常会翻墙来到秦如月的院子潇湘院，那时的江川只是一个小王爷，每天晚上都要来给秦如月舞剑看。秦如月则是每天看着俊俏的少年郎，给他擦汗煮茶。江川在秦如月十六岁那年，对着秦如月说：“如月，嫁与本王好吗？本王求父皇赐婚？”秦如月看着满眼都是自己的少年郎，娇羞的说:“等父亲从边疆回来，再说此事。”这一等下去，就等来了秦将军战死的消息，那天，秦如月哭了一夜，那一夜，江川没来，院子里面的桃花开始凋谢。秦家开始挂白布，各路官员都来吊唁，江川没来。秦家等来了宫里面的圣旨，追封秦勇为镇西将军，秦如月封为县主。江川没来，整整三天，秦如月水米未进。小桃端着一碗莲子汤，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最近这段时间，消瘦得厉害。“小姐，你就吃点吧，这小王爷多半是不会来了，您，您就别想了。”秦如月脑袋靠在窗前，看着窗外连绵的细雨，眼神空洞的说：“小桃，他不回来了，爹爹走了，我，我该怎么办啊？”灵堂里面烛火摇曳，秦将军连一具遗体都没有，华贵的棺木里面都是秦将军生前的衣服。“也许，小桃，我们应该离开这里，反正这家里面只有我一人，过几日，我们就回蜀地去吧，我想念祖母了。”十五日后，秦如月安葬好秦将军，就准备收拾好离开京城了，马车上，秦如月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感伤。城门口，有士兵查阅，秦如月把自己的令牌递给管家王叔，王管家递给士兵。“说走就走，也不问问本王的意见吗？”外面是熟悉的声音，秦如月眼泪差点止不住，说：“平常女子，不劳烦王爷挂心。”这时候，江川一把掀开马车帘子，里面的姑娘穿着素净的衣服，一张脸上满是愁容。“秦家小姐，可并非什么平常女子，而应该是本王的王妃，不是吗？”秦如月强忍着眼泪，忍着不去看江川。江川一把上了马车，他看着秦如月的脸，抱歉的说：“如月，我这段日子没来，是在宫里求着父王，求父皇给你一个爵位，求他给我们赐婚的圣旨，别走，好吗？你知道的，我只有你。”秦如月被江川这番深切的话语打动了，伏在江川怀里哭起来了。后来的秦如月才知道，自己只是江川的一个侧妃，现下父亲不在了，自己对于江川来说，算是高攀了。秦如月在孝期，但是孤女一人，没人照顾，婚事只能低调办了，没几日就是大婚，秦如月丛王府侧门进去，和江川拜了天地，入了洞房。那夜，花烛摇曳，江川穿着喜服，掀开盖头，秦如月看着自己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少年，满眼都是星光。之后的事情，秦如月不记得了，只知道府中多了一个惠妃娘娘派来的妾。那女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怀孕了，一次吃饭，孩子流产了，说是吃了秦如月送去的燕窝。秦如月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惠妃娘娘盛怒之下，让王爷送秦如月进了后宅小院。江川知道秦如月是冤枉的，自家母妃的意思是秦如月是孤女，对自己当太子没什么辅助了，让她避一避，以后出来就是了。秦如月这一关就是一年，秦如月看着这小院子里面春去冬来，王爷是不会来接自己了。小桃在不久也被院子里面的婆子诬陷，被发卖了，自己只能一个人在院里面。这个时候秦如月已经染上肺痨，院子里面的汤婆子说着：“侧妃娘娘，您也别想着出去了，王爷啊，马上就要迎娶宰相家千金了，惠妃娘娘是不会让你出去的。”秦如月知道，这是事实，王府里面最近很是热闹，宰相家千金似乎来的也频繁。“咳咳，咳。”秦如月看着雪白的手帕上面已经有了点点血迹。四郎，终究是皇位重要，如月等不起了。转眼醒来，这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里，院子里面还有一株槐花，真好看啊。“娘娘，药凉了，您快喝了吧，您等得起，惠妃娘娘等不起了，王妃也等不起了。”秦如月看着这碗药，端起来一饮而尽，药碗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秦如月已经坐不起来了，看着窗外开着的一点点槐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清明。若是能重来，再也不要与江子烨有丝毫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