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军讲武学校里的所有学员都陆续集合在练操场上,场面很是壮观。练操场两侧,站了不少提枪的警察。
周牧晟等人站在一起,不断听见周围的学员在议论着:
“怎么突然紧急集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我哪里知道啊?连总办都来了,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
“咱们开学以来可从来没有过这样大规模的紧急集合啊!”
“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李一虎小声道。
毛俊紧锁眉头,沉默不语。
周牧晟一时也不知所措。
“先看看再说吧!”叶宜伟安抚道。
阅操楼上,总办郑开文、教官唐继尧等与宪兵团谢团长及几位军官,还有一个身着商人服装的老人在交谈着。片刻,总办助理大声喊话道:
“各位学员,今日让大家紧急集合,是因为陆军讲武学校发生了一件大事!”
说完,回头示意那个老态的商人,那商人便上前,悲痛喊道:
“吾儿昨夜赴宴归来,在街上被人害死!老夫活到这个岁数,竟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境地;老夫几十年经营的家业,无人承继,今日得知杀害吾儿的凶手是陆军讲武学校里的学生,老夫定要承恩祖宗与天地神灵庇佑,抓捕凶手偿命,以慰吾儿泉下魂灵啊!”
学员们听见老人的话,都一片哗然,惊愕万分。
周牧晟等人自然明白了一些,眼下只好故作镇定。
这时,唐继尧发话了:
“我陆军讲武学校自创办以来,从来没听闻过有学员残杀无辜百姓的恶事!我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强调,你们是军人!可是,军人应该把你们手里的刀刃刺向敌人,而不是受我们保护的民众!”
又道:“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也不愿相信杀害“茗香坊”吴老先生儿子的凶手竟会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学生!可如今,铁证如山,我只能表示无比的自责;同时,我也向吴老先生表示我深深的歉意!”说完,朝着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老商人抹着脸上的泪,无语凝噎。
宪兵团谢团长发话了:
“昨日夜里,我们宪兵团的人也是第一时间赶到了案发现场,但很可惜凶手已经逃逸。据现场目击群众所称,吴老先生的儿子是被凶手用刀狠狠刺进胸口导致流血过多死亡;从现场的打斗来看,凶手不止一个人,死者之前也与凶手有过激烈地搏斗,但最后惨死在了凶手残忍的手段下!”
谢团长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向着众学员讲述着事情来由。
毛俊听见宪兵团团长的话,十分气愤,小声道:
“这不是颠倒黑白吗?!”
之前到过学校抓捕林教官的宪兵团军官大声喊道:
“坦白从宽!希望杀害吴老先生儿子的凶手能够主动投案自首,我们定会从轻处理!”
“鬼才相信他的话!”李一虎小声道。
那军官停顿了片刻,等候着下面人群的反应,但学员们都威严地站着,没有人发出丝毫的动静,便道:
“既然凶手如此顽固不化,那我们就只有一个个搜了!别抱着侥幸的心态可以逃脱,有群众提供凶手的体貌特征为肖像,以此缉捕!”
随即,叫来几个军官,拿出几十张通缉的人像,分发下去,准备要下令一个个搜查。这时,总办郑开文发话了:
“我说几句吧!”
唐继尧见总办要发话,表面上恭维地邀请郑开文上前,心里却多少不满。
“正如唐教官所说,我陆军讲武学校自创办以来,招收十几届的学员,还从未发生过类似这样的事情。首先,我这个总办应该要承担大部分的责任,”转身对着老商人道,“还希望老人家节哀,保重身体要紧!”
唐继尧听见郑开文的话,嘴角挤出几丝讥讽的笑。
郑开文继续道:
“当然,我是十分相信我陆军讲武学校学员的道德与品性,相信你们也定不会凶残到去杀害一个无辜的人;但是,倘若事情真是如此,定当以军法处置!”
郑开文转身对宪兵团谢团长道:
“我看,还需要进一步彻查此事!”
谢团长绷住脸色,没有回话。
军官随即下令让警察到学员当中依照手里的人像开始一一搜查起来。
毛俊开始紧张起来,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
“大家都别紧张,保持镇静!”周牧晟道。
宪兵团的警察挨着人群搜查,一时没有什么成果,毕竟纸上的肖像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警察走到毛俊身旁时,见他额头上有汗水,不免心生怀疑:
“你很热吗?”警察一边问一边仔细比对手里的肖像。
毛俊支吾着,抬手去擦额头上的汗。
“报告警察!他是感冒发的冷汗!”身旁的周牧晟帮着解释。
警察本觉得其中一幅肖像与毛俊有些许相似,只是眼下还不能确定下来,可见毛俊的右手缠着纱布,便像是得到了充分的佐证。
“这个!带走!”
几个警察过来正要抓走毛俊。
周牧晟阻拦道:“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他!”
那警察也懒得仔细对证,只觉得有人出来阻拦,便定是他的同党。
“这个也一起带走!”
这样,毛俊和周牧晟都被警察带到了前排。
李一虎本来也要出来阻拦,却被叶宜伟使了个眼色劝住了。
阅操楼上的人见警察搜出了几个学员,都纷纷下楼来看个究竟。
“凶手抓到了啊!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把他们都统统枪毙了,给吾儿报仇啊!”老商人痛哭流涕怒骂起来。
唐继尧见警察抓来的人是周牧晟和毛俊,不免冷笑了起来,心里暗想昨日没有仔细审问,就是要待今日借旁人之手了事的。
郑开文见真有学员被抓出来,不免心头也焦急万分。
“给我看看!”谢团长从警察手里拿过二人的肖像,仔细端倪着。
这时,另外几个警察也抓来三个学员,向谢团长递上肖像,道:
“团长,这是这几个凶手的画像,请审查!”
宪兵团长接过肖像一看,竟然和自己手里的肖像是同一个人,大骂道:
“饭桶!这一个肖像怎么抓了两个人过来!”
警察被谢团长如此一骂,都沮丧着头,不敢说话。
唐继尧和其他几个军官上前查看两张肖像,确实是同一个人。
“你们几个怎么会是凶手?昨晚一直在参加我的操练课,怎么会是凶手?”一个教官惊叹道。
“我们是冤枉的啊!”
“我们昨晚一直在上付教官的操练课,同学们都可以作证的!”
被抓来的那几个学员委屈声不断。
“那他们呢?昨晚又在哪?”谢团长指着周牧晟和毛俊问。
“报告团长!他们很可能是凶手!”抓毛俊和周牧晟的警察道。
“你看他的右手有伤!有证人举报,说吴老先生的儿子死之前出于自卫,用刀伤到过凶手!”一个警察抓起毛俊的右手,展示给众人。
毛俊和周牧晟都不知所措,呆立在原地。
“他们昨晚在补习我的兵器课啊!”宋教官站了出来。
周牧晟和毛俊都极为诧异。只见唐继尧也露出惊愕的神情,转眼却又对着周牧晟和毛俊暗暗笑了起来。
“昨天的近代兵器展示课,这位学员大概是太过于专注,竟不小心伤到了自己!”宋教官娓娓道来,又关切地问毛俊:
“小伙子,伤势怎样了?”
毛俊知道宋教官是在为自己开脱,也立马做出回应:
“多谢宋教官关怀,已无大碍!”
“陆军讲武学校有你们这样尽职尽责的教官,才会为全国各地输送如此多的文武双全、骁勇善战的干将啊!”郑开文道。
这时,谢团长命令道:
“这几个抓来的不算!再仔细搜!”
郑开文道:
“宪兵团这样搜来搜去,只怕又多抓出几个无辜的学员来!这样吧,我身为学校总办,这个事情先交给我来处理,我保证定会给宪兵团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宁可抓错了,也不能让凶手逃之夭夭!”谢团长道。
“抓错了?”付教官笑道,“身为云南省宪兵团团长,既然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来!陆军讲武学校可是为全中国输送军事人才的地方,是拯救中华民族、振兴我中华军事力量的储备基地,岂能让你一个宪兵团团长以“错抓”的荒唐理由影响到整个民族的兴亡!”
“这位教官往我头上扣了一顶好大的帽子啊!”谢团长笑道,“如此说来,这群学生日后还会成为我宪兵团里的人咯?”
“倘若陆军讲武学校里的学生只是寄望于日后做个诸如此类的草包,那还是趁早收拾好铺盖回家种田吧!”宋教官指着那几个警察,言语犀利。
“你!”谢团长无力还击。
郑开文道:
“宪兵团如此莽撞行事,的确不妥!我相信谢团长也定不是这般草莽决定的人!倘若连陆军讲武学校都将唱上一出这“窦娥冤”的戏来,那云南城里的百姓又何从安心呐?”
唐继尧见此,软语道:
“谢团长,您就顺了总办的意思吧!倘若真是陆军讲武学校里出的凶手,怎么也是避不过的;若不是,团长错抓了人就不好收场了!”
谢团长听见唐继尧也这么说,使了个眼神,便默许了。
郑开文瞧见二人的眉眼,也早知道唐继尧和宪兵团往日里的来往,笑道:
“有唐教官的监察,相信谢团长这下可以安心了吧?”
这话一出,唐继尧和谢团长倒是有些尴尬了。
“好!那就劳烦陆军讲武学校里的郑总办与各位教官尽心审查此事!两天后,我亲自前来领受结果!”谢团长说完,下令宪兵团的人撤出了陆军讲武学校。
唐继尧见周牧晟和毛俊脸上露出笑容,只苦笑了一下。
郑开文让学员与教官都解散开去,准备各自的课程。
下课后,叶宜伟把方子龙和常季叫了过来,决定与周牧晟、毛俊和李一虎一起去见总办,希望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
总办室里,烟雾缭绕,郑开文正在为这件事发愁。
“总办,那几个学生来了!”
郑开文回头,见叶宜伟等人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便杵灭了手里的烟头,问道:
“真的是你们?!”
叶宜伟听见郑开文的疑问,定知道他心里此时很是失望,道:
“请总办相信我们!我们的确与那老人的儿子有过交手,可他的确不是我们杀的啊!”
“是那老汉的儿子借酒故意刁难我们,用酒瓶打破了常季的头,又挥刀割伤了毛俊的手!”李一虎道。
“总办请明察!当时的那个情形下,我们只能予以还击,可他的死的确只是个意外啊!”周牧晟道。
“请总办一定要相信我们!”其余的人都恳求道。
“就知道你们一定是有难处的,不然今日宋教官也不会挺身而出,为你们解脱啊!”总办助理道。
“你们不着急,慢慢把事情的详细经过,一五一十地说给我听!”郑开文道。
半个时辰过去,叶宜伟、周牧晟等人已交代了事情的全部细节,郑开文听闻后,道:
“原来如此!我定不会让宪兵团带走你们的!”
这时,付教官和宋教官走了进来,见一群学生在此,只走到郑开文面前,低身耳语了一阵。
郑开文沉默了片刻,道:
“我早就猜到了事情会是这个样子的!”
周牧晟等人不知教官都跟总办说了些什么,满脸的不解。
“总办是不是打探到什么消息?有诡异?”叶宜伟大胆发话。
教官和总办助理听见叶宜伟的问话,都感到有些唐突。
郑开文见此,道:
“他们也是这个事情的当事人,自然不必隐瞒什么!”又道:
“那吴老先生的儿子根本就没有死!”
这话一出,周牧晟、叶宜伟等人都惊叹不已。
“付教官、宋教官,你们打探的消息准确吗?”总办助理问。
付教官和宋教官连连点头,道:
“都是我们的人上下接线得来的消息,千真万确!”
“这里面,可真是有好大的阴谋!没想到我们行事如此隐秘,却始终有人窥视着我们!”郑开文道。
“阴谋?”周牧晟发出疑问。
“这件事暂时不方便透露,现在的主动权可是在我们的手中了!”郑开文自信满满。
周牧晟和叶宜伟互相看了一眼,都揣测着郑总办的话,心里多少有了一些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