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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长亭郡,苍州所属,位于苍州最北段,北出长亭,便是岚州境内卧虎关所辖三大军镇之一的东陵。

这一日,尹枫找了家小客栈盥洗一番。一路风尘仆仆,数日来为俭省开支,他很少像这样找客栈入宿,大多时间都是在驿道旁找些供行人歇脚避雨的草棚过夜,只有置办干粮等必需品时,才会到驿馆或者附近的城镇采购。由于这条驿道直通边关重镇,经常会有有军队经过,只要不远离驿道,劫匪凶徒倒也不会碰见,故也安全。

尹枫装好让店小二给自己准备的干粮等必需品,结完账后便出了客栈。时辰尚早,他也不急着出城,就这样在城里闲逛了起来。

略微刺目的阳光此刻正在鳞次栉比的建筑上铺洒着金黄,粼粼而来的车马和那川流不息的行人让本来就并不宽敞的街道显得有些拥挤。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延伸到道路尽头,茶楼,酒馆,当铺,作坊应有尽有。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荡的商铺招牌旗号,交织着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热闹非凡。这种热闹,明显和苍州其他城镇不一样,这里更像个融汇各类商品的大型集市。也许是临近军镇的缘故,街上行人大多都佩戴着各式各样的武器。道路两旁除了形形色色的商铺外,各种摊位上的商品也是琳琅满目,有些摊位上还支起了凉棚。其中有个摊位前更是围满了人。尹枫充满好奇地挤近一看,原来是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小姑娘在售卖各类兽类商品,两人均是猎户打扮,他们边上放着一个兽皮袋。此刻那位小姑娘正在给大家讲解着各类商品的用处,她看着应该只有十三、四岁,不施粉黛却不影响她那精致的五官,肤色黝黑却散发着一种坚毅。

“这是刺鼠胆,泡酒服用可驱寒,这包是噬金蚁,研磨成粉,每日坚持用水冲服,可增强体质,这是紫金貂皮,可防普通刀剑砍刺……”

尹枫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兽类商品,看得目不暇接,仔细聆听完小姑娘的讲解后,让他愈发好奇。

“让一让、都给我让一让!”此时人群一阵骚动,有三个人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三人均二十来岁,率先挤入之人身穿靓蓝色锦袍,袖口和衣摆处袖有金丝兽纹图案,神情桀骜。挤开周边之人后,也不理旁人的不满和抱怨,此刻见他略微欠身一让,让出身位好让身边另外两人站得更靠前一点。

“当什么稀奇玩意,原来是一些低等荒兽,不值一看。”兽纹锦袍男子拿手指着面前摊位对身旁二人说道。

“无妨,本来也是顺路过来随陆兄到长亭郡体察一下民情,一路过来都是一派百姓安居、欣欣向荣之景,看来陆郡守功不可没啊!”听闻中间白衣金边缎袍男子说的这番话后,陆姓男子心中欣喜,赶忙拱手施礼。

刚才听到陆姓男子说的话后,卖货小姑娘顿时就不高兴了,本来就要出言反驳,但是被自己爷爷拦住,此刻仍然嘟着嘴狠狠地瞪着对方。

白衣男子正要领身离开,三人中一直没说话的黛青宽袍男子,瞟了眼爷孙二人,微闭自己细长的眼睛扭头问道:“按令不许私自售卖二段以上荒兽物品,你们可有违禁?”

闻言陆姓男子转过头来,凶狠地盯着爷孙二人,白衣男子未转头,只是眉头微微蹙起。

“……”小姑娘听闻后,疑惑地望着爷爷。

“我们爷孙两个也就只能打一些一段荒兽,至于二段以上荒兽,它们出没的区域异常凶险,就我们这点本事,根本无法靠近。”

“长宇,我看他们所言非虚,走吧!”白衣男子淡淡说完,率先离去。

“好吧!我也就随便问问。”被称为长宇的男子微笑着转身离开。

陆姓男子在走之前,又恨恨地瞪了瞪爷孙二人,小姑娘看到后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三人走远后,小姑娘忍不住问道:“爷爷,他们说的一段、二段是什么意思啊?”

“巧儿,传闻数千年前上神来到大陆后,上神中的大能按作用对大陆中所有的荒兽进行划分,一段只对我们普通人类有益处,二段、三段则对人类武者有益处,至于四段以上嘛,据说对上神都会有益处。”

“那岂不是很值钱咯!”

“值钱?傻孩子,真到那段位都已经是无价的了。”老猎户看着此刻惊愕地合不拢嘴巴的孙女,慈祥地抚摸着她的头。

随着这场闹剧结束,围观的人散去了多半,尹枫也随即离去,他虽然对这些东西很好奇,但好奇归好奇,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就算是什么所谓的一段荒兽物品,都不是他能买得起的。

……

一日后,尹枫离开驿道到边上不远处的一条河里打水,投湿汗巾擦洗了脸,再“咕噜咕噜”猛灌了几口清甜的河水下肚,立马浑身舒坦了许多。突然此时听到前边的林子里传来争吵声,尹枫压制不住好奇心的驱使,收拾好东西前去查看。只见不远处一群官差衣着的人围着昨日在市集所见到的那对爷孙,为首之人正是昨天摊前见到的那位陆姓男子。

此时只见他指着年长猎户身后背着的兽袋阴森森地说道:“还不承认?我可是接到可靠的消息说你们有在售卖违禁物品。”

“你血口喷人!”叫巧儿的小姑娘拔出腰间的匕首,气呼呼地怒斥道,“你听谁说的,可以喊他过来跟我们对质啊……”

年老的猎户使劲把想往前冲的孙女拉到身后,并从她手中夺下匕首插回鞘中,抱拳行礼道:“各位官爷,小老儿只是和小孙女拿些一段的荒兽物件卖了换口饭吃,要是不小心破了此地规矩您大可指出来,该怎么罚我们都认,可要是说我们售卖违禁物品,那可就真是冤枉我们了。”

“陆少,我看咱们大可不必跟他们废话,让兄弟带人过去把人拿下,扣下物品一道押回去检查。”陆姓男子身边一位捕头模样的官差建议道。

“既然你们敬酒不吃想吃罚酒,那我就成全你们,上!”陆姓男子听完点点头,凶狠地手一挥,紧接着所有衙役就凶神恶煞般地扑了上去。

原本被拉到老猎户身后的巧儿姑娘抢先一步迎上一位扑杀过来的衙役,眼见对方手中长棍就要打到自己肩膀时,只见她轻巧向边上一闪,躲开棍棒,同时右手抓住对方手腕,顺势向后一带,对方一下子就飞出撞向扑过来的另一位衙役。然后小姑娘脚下不停快速向前移动,朝着另一位赤手衙役冲去,可就在自己身体要撞到这位比她高出两个头的瘦高衙役时,突然右脚猛踩地面,曲腿止住前冲身形后顺势向后弹跃开来,瞬间躲开对方下抓的双手,同时见机抓住对方的胳膊,高个衙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抓不成,反倒被对方抓住双臂,身体前倾不但失去重心,还被借势带向空中,都还来不及变招,紧接着就是一膝击,准确的击中自己鼻梁,顿时一阵辛辣刺痛,身体就这样飞了出去,空中还留下一道鲜红轨迹。

陆姓男子没想到自己带的人在眨眼间就被击倒多人,顿时气的直骂废物,只见他一个前冲,化为一道光影,朝巧儿背心砸去。

“小心!”巧儿刚一肘击飞一人后,就听到爷爷示警,立即转身,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

老猎户双手交叉护在胸前硬挡下陆姓男子一击,只听“砰~”一声闷响,陆姓男子向后连退三步,而老猎户被击飞撞在了身后的孙女身上,两人倒飞三、四米后,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同时喷出一口鲜血。有几个衙役立马扑过去,把两人压倒反手绑了起来。

“还真是小看你们了。”卢姓男子甩了甩发麻的右手,愤愤地说道。

其中有个衙役捡起老猎户掉在地上的兽皮袋子忙不迭地送到陆姓男子手上,后者接过袋子打开袋口,朝里大致瞄了一眼就随手丢给了身旁那位捕头,并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那位捕头立马会意,抽刀冷笑着朝爷孙二人走了过去。

“爷爷……”巧儿姑娘绝望地叫着。

“你们到底还有没有王法?”老猎户悲愤地喊道。

“这个你们就不配知道了。”捕头阴森森地说完便要挥刀砍下。

“住手!”众人身后突然传出一声怒喝,瞬间把众人给惊懵了,扭头望去,只见一书生模样打扮的年轻人从远处一草丛中窜出。

“你又是谁?”陆姓男子望着这位突然出现正战战兢兢走过来的书生喝问道。

“尹……枫……”尹枫怕自己刚刚颤抖的话音对方可能没听清楚,稳定了下情绪,又说了一遍, “我叫尹枫。”

“尹枫?”陆姓男子看着这位站在自己对面,明显双腿还在打着颤的文弱书生,不禁讪笑了起来,“这年头还真是怪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跑出来多管闲事,你就真不怕死吗?”

“不……怕……”尹枫懊恼自己仍然身不由己发出颤抖的声音,突然胸中一阵愤慨,挺胸愤然道:“我怕,但怕又怎么样?见你们草菅人命就不管不问、佯装不见吗?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咦?还有几分骨气嘛!不过也只是枉送性命罢了!”陆姓男子讥笑着。

“公子,你的好意我们爷孙两人铭记在心,你还是快走吧!”老猎户催促道。

“走?想必已经晚了,动手!”

“本王看谁敢动手!”一阵马蹄轰鸣,三人三骑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尹枫看到三人中除了最右侧身着绛色劲装的年轻男子外,其他二人正是昨天集市上和陆姓男子一起出现的人。

“陆英,你好大胆,竟敢擅动私刑?”中间白衣男子怒斥道。

“回禀三殿下,是长宇接到可靠线报,说此爷孙二人售卖违禁物品。”自称长宇的男子低头瞪了一眼跪倒在地上的陆英后,扭头拱手说道:“长宇见此乃小事,就委托陆英前去探查。”

“小事?本王要是稍微再来晚一些,岂不是三条人命就要葬送尔等之手?”

听着三皇子仍然愤怒不依不饶的话语,男子微微眯了眯自己细长的双眼,“殿下,本国法令规定由我崔氏一族全权负责处理、售卖与荒兽相关的各类物品的所有事宜,长宇也只是按令行事!”

“崔长宇,那我来问你,在你心中是家族利益大,还是国家利益大?”三皇子蹙眉怒目而视。

“咳咳,殿下,既然现在已经在我东陵辖区内,这事不如就交由在下处置如何?”劲装男子插言道。

“理应如此,陆英,赶紧带着你的人滚回去,下次再犯,我一并罚你。”陆英跪在地上感觉自己后背都已湿透了,听闻三皇子言语,如遇大赦,赶紧谢恩率众快步离去。

劲装男子翻身下马,来到三人身边,抱拳道:“三位受惊了,我会派人护送三位前往东陵治疗伤势,望诸位放心,到了东陵就不会再有人能伤到大家了。”

劲装男子说完也没在意三人的神色各异,圈起食指和拇指放入口中吹响口哨,只听瞬间树丛中哗哗作响,五道人影在林间飞跃穿梭,最后落到劲装男子身侧,和劲装男子一样,都是绛色劲装。

“还不给我拜见三殿下?”

“拜见三殿下!”五人闻声后“唰”一下整齐单腿跪地行礼。

“免礼,我们走吧!”三殿下率先驱马转身离开。

“你等护送三人回东陵后再找人医治好他们。”

“领命!!”

绛衣男子吩咐好后,拱手向三人告辞,多看了尹枫一眼。然后飞身上马,朝三皇子二人追赶过去。

尹枫看着三骑在视线中消失,总感觉自己如梦初醒,又好像大病初愈,瞬间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嘻嘻……”巧儿看到尹枫的囧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巧儿,不得无礼!!”老猎户训斥完自己的孙女,赶紧拉着孙女朝着尹枫拜谢。

“你们也不用谢我,要不是那什么三殿下赶到,估计我自己小命也搁这了。”

“枫哥哥,你刚才不是挺硬气的嘛!什么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巧儿过去把地上的尹枫拉了起来,大咧咧地自我介绍着,“我叫陈巧巧,枫哥哥你可以喊我巧儿。”

“公子莫怪,我这孙女被我宠坏了,大咧咧的,没个正形。”老猎户歉意地说道:“在下名叫陈林,公子直接叫我陈老头就行。”

“三位,时候不早了,我们也上路吧!”

陈老头向对方施礼道:“那有劳各位官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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