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也许不明白这附子的功效,附子有回阳救逆、温补脾肾之功效,却是大热的药材,而且其本身含有毒性,对孕妇来说可是大忌,要是怀胎头三个月,用了这种药材很可能导致滑胎。”说着,霜清脸上一片紧张焦灼。
沈元熙也是瞬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目光犀利地射向霜清,道:“你懂药理?”
霜清被沈元熙突然转变的目光吓得一抖,却是赶紧跪下,情真意切地道:“奴婢不是有意隐瞒的,只是小时候家里穷困,奴婢时常跟着父亲上山采药来卖,父亲虽然懂得一些医理,但家中五个孩子也着实养不活,才将奴婢卖给了王府。”
看她这般,沈元熙自然不会刁难,再说她也没问过她什么,也怪不得她隐瞒。
“霜清,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起来吧,今日的话你可有对别人说过?”她蹙紧了眉,眼中闪过一抹探究和狐疑,因为她今日才发现,她并没有完全了解身边的这两个丫头,也许是她太轻易相信别人了,看来以后还得多多观察这两人。
霜清赶紧摇头,“没有,奴婢只对夫人说了。
“那你今日当着王爷的面为何不说出你的疑惑?再说今日王爷派了大夫将那鳝鱼和所有器皿都检查过了,并没有任何异样啊?”
“所以奴婢才会疑惑,连觉都睡不着,这才来向夫人说这一切。”
沈元熙仔细地观察着霜清的神色,见她有些紧张,但那眼神告诉她她不像在说谎。
“好,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吧,也许是你闻错了也不一定。”
“不,奴婢自小接触药材,不可能闻错的,夫人是不信霜清么?”霜清一脸的笃定,眸中晶莹,看来她虽然聪明过人,但也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
沈元熙紧蹙着眉,细细思量了一番。如果霜清所言是真,那盘鳝鱼之中被人下了附子,大夫不可能检查不出,可是大夫回来禀告一切正常,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有意隐瞒!
可是那大夫是从外面请来的,他还没那个胆子敢欺骗宇文骜,而大夫是宇文骜让寒枝领着去了厨房回来后再去检查的鳝鱼……
将这一切细细地回想一遍,沈元熙终于抓住了事情的关键,那就是寒枝!而沈元熙一个大胆的猜想却让她震惊无比。
当时她让宇文骜派人去请大夫,那人是姜公公派出的,但姜公公以前是皇帝身边的人,宇文骜绝不会完全信任,所以在大夫来了之后,他完全可以让大夫先检查那有毒的鳝鱼再去厨房检查器皿,但是他却让寒枝领着大夫和玲玉二人去了厨房,在这一来一回的路上谁知可以发生什么?
她可以大胆地猜测,在去厨房的路上寒枝偷偷收买了那大夫,所以他才没查出附子来,那寒枝又为何要收买大夫呢?还有什么好说的,这附子根本就是宇文骜让人下的!
想到这儿,沈元熙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她挥退了霜清,嘱咐她这件事必须烂在肚子里,然后扶着额头,大口地喘气。
真的是宇文骜么?他为什么要害司马柔肚子里的孩子,他不是很宠爱她的么?他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么?
脑中蓦然浮现出几个场景,当时觉得没有什么,但此时细细想来,却大有乾坤!
第一,在所有人跪在大殿上时,还没有说那盘鳝鱼是谁做的,宇文骜就有意无意地看了玲玉好几眼,他为什么会这样做,难道他早就知道那鳝鱼是玲玉做的?第二,在还没有查清事实真相的时候宇文骜便愤怒地拔刀要杀死玲玉,当时她以为他是宠爱司马柔,急怒攻心才会这样激动,但她知道宇文骜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外表看起来懦弱,但隐藏很深,哪里会将情绪表现得那么明显。第三,在自己要叫大夫来验时,他看着自己的眼光那般复杂,其中还闪过一丝恼怒,她当时以为他是恼怒她多管闲事,触犯了他男子的威严,但是现在想来,事情不尽然如此。
这些细节说明什么?说明那附子很有可能就是宇文骜让玲玉下的,难怪玲玉会在看到猫儿死掉时那般震惊和慌乱,而后自己为她挡下一剑时她又道“玲玉死不足惜”,看来,是自己今天的行为打乱了宇文骜的计划,而鳝鱼有毒却是一个意外,因为他不可能大胆到去害司马柔的性命。
沈元熙想,如果她今日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要是那鳝鱼没有毒,要不了多久司马柔肚子中的孩子就会没有,到时候可真所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事实会是这样的么?
突然想到什么,脑中灵光一闪,沈元熙立即坐了起来,她大声唤着隔壁屋子的几个丫鬟,让她们服侍自己穿衣,她现在要去看看玲玉,她被赶出了王府,该怎么活下去?可是她喊了许久都没有人应声,不一会儿,寅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告诉了她一个消息:在河边发现了玲玉的尸体。
沈元熙的脸蓦地变得苍白,惊讶地张着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果然,果然是宇文骜是不是?他这么快就杀人灭口了?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沈元熙证明了她的猜测,同样也让她了解到一个很不愿意接受的事实,那便是宇文骜的心果然不是她能猜测的,同样,他是那般的毒辣,这样的他,她感到异常陌生……
自从那日之后,沈元熙便病了,想着不明不白死去的玲玉,想着宇文骜时而温柔时而暴戾的模样,她的心中疼痛不已。
她早就知道宇文骜不是他外表表现出的那般懦弱,他有抱负,他不甘永远被人耻笑,但这不该是她爱的宇文骜,不该是……
她想向他求证,想质问他为什么不放过玲玉,但是她不敢,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更怕自己得到了答案后他在自己心中的美好形象会轰然崩塌。
总之,她很难过,因此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