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王爷。”晏祈起身,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
宇文骜冷眼看着晏祈,薄唇紧抿,虽然一字未提,但是还是可以看出他的神情里带着些防备。正当沈元熙有些担心他们俩会这样僵持下去的时候,宇文骜却淡淡一笑,和颜悦色地问道:“大夫,她的伤势怎样了?”
“严重挫伤,至少得半个月不能行走,还要每天坚持换药,外敷加内服,可能得让夫人受些苦了。”
闻言,宇文骜剑眉蹙了蹙,遂蹲下身,在沈元熙错愕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捧起她受伤的脚握在手中,然后抬头,满眼疼惜地问道:“还疼吗?”
沈元熙有些受宠若惊,况且还是当着外人的面,她闪躲开他的目光,支支吾吾地道:“不、不疼了。”
宇文骜闻言,恶作剧般手上用了些力道,沈元熙顿时“呀”地惊叫一声,眼泪都快出来了。
晏祈紧张地朝前走了两步,但是当他看见沈元熙噘着嘴无辜又忿忿地瞪着宇文骜的样子,他止住了脚步,生生咽回关切的话语。人家两夫妻在调、情,他又有什么资格管?
宇文骜宠溺地刮了刮沈元熙挺翘的鼻尖,嗔怪道:“还说不疼!连本王都敢骗?”
沈元熙俏脸一红,偷偷抬眼去打量旁边的晏祈,怕他笑话,却见他垂着头,微微失神的盯着地面发呆。
现在气氛有些怪怪的,想起之前宇文骜对晏祈做的事,她就觉得难受,再说以晏祈的聪慧,联系这么久的事情很快便能猜到上次在山上是弑天有意利用他引开杀手,他心里能不怪责她怪责宇文骜,还肯来王府出诊,他的这份心胸着实令人佩服,是以她再不能让他和王府有过多牵扯。
沈元熙看着晏祈正不知道怎么开口,宇文骜却已经站起身来,温和地道:“大夫,不知要怎么替她换药呢?你可传授本王,以后也就不用大夫奔忙了。”
沈元熙闻言,赶紧摆了摆手慌张地道:“不用了,让寅时她们来就可以,王爷不用学。”
宇文骜回头来瞪她一眼,似乎嫌她话多,他抬眼朝着门外喊道:“来人啊。”
霜宁霜清一脸谨慎地走了进来,恭敬行礼。
“过来一起听着,以后得好好照顾夫人,不能有一点闪失。”接着,他才示意晏祈讲。
晏祈耐心地将所有要注意的事情讲了一遍,讲得很细,宇文骜和两个丫鬟也听得很认真,包括换药、日常注意事项等,还没讲完,寅时已经拿着药回来了,然后晏祈又吩咐了一遍药的用法,这才起身告辞。
“寅时,替我送送晏大夫。”沈元熙看向晏祈,他轻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他挺直的背影有几分落寞的意味。
是不是她欠他太多了?
“人都走了,还看?”宇文骜冰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她收回目光,就见他满脸不悦地瞪着她。果然,他刚才所表现出的温柔和细心只是演给别人看的,人都走了,他也就恢复了本性。唉,她今儿个是怎么了,为什么好多次都将他表现出的温柔当真,在承德殿也是,刚才也是,莫不是她自以为今日帮了他大忙他会感激自己?
感激不是爱,她分得很清楚,即使刚才的温柔是真,那也只是因为他对她的回报吧?
“对了,王妃怎么样了?孩子没事吧。”沈元熙收敛起所有的心情,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目光无邪地望着他。他真的好高,站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她必须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她似乎总是在仰望他,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是。
听到她提起司马柔,宇文骜的眉头几不可见地一蹙,淡淡地道:“她没事,只是动了胎气,有滑胎的迹象,大夫说好好休养孩子就会安然无恙。”
闻言,沈元熙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开心地道:“还好没事,真是太好了。”
看着她由衷表现出的欣喜,他的目光又是一沉,“你似乎很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深爱着他,别的女人怀着自己的孩子她不是应该吃醋难过的么?
沈元熙讪讪地收了笑,语气真挚又带着几分心酸地呐呐:“可那是你的孩子。”即使再不甘愿再难过,她也得咬牙忍受下来。
宇文骜心中咯噔一声响,心底最柔软的一处又被她简单的一句话触动了,他觉得越来越无法对她竖起他一贯的假面,像个局外人一般地看着她受伤,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她为了自己摔得头破血流,而他还微笑着,时而以主宰者的身份去给她点安慰,让她义无反顾地朝着自己挖出的陷阱跳下去。
她太纯净了,比起自己的阴险狡诈,她无所顾忌的付出更让他觉得惭愧。想着承德殿上,她一瘸一拐的从人群中走出,小小的身子仿佛被风一吹就要倒下去一般,但是她依旧一脸坚毅地看着皇帝,故作镇定地说出那么长的一番话来,他被她深深的触动了,就是他自己都不敢确定如果在毫无准备下还能如此快地想到对策,心疼之际他又佩服她。
原来她一直不像自己以前认为的一样,她和一般闺阁女子一样很傻,每次看着他就知道痴痴地望着,连话都说不出来,当她在危难时刻站出来保护他的时候,面对的可是云晋最尊贵最可怕的男人,她都可以无惧,那她面对自己所表现出的紧张和傻气不正好说明她对他的不同么?
她会紧张会呆傻不是因为她怕他,是因为她纯净的感情,她爱他,他一直都确信,所以才可以那么自信地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似乎一直就没了解过她,也把她排斥在心门之外,所以她才屡屡碰壁,撞得头破血流。但是幸好,她没有放弃,她还傻傻地爱着他。
想到这儿,宇文骜不去为刚才进门看到的那一幕生气,他坐到她身边,猝不及防地将她的头按进怀中,手指插入她浓密的发中,隐隐心疼着,语气却依旧强硬地道:“女人,听着,要是你再敢像今日在殿中一般不听我的话,我会狠狠教训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