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十四,天空却难见一抹光明。
都说中秋是要赏月的,只是应璃觉得,自己到了这个世上两年了,曾过过两个中秋,今年是第三个,却是每年都一个样子,有雨无月。
就好像每年的清明也必然都是晴天一样,已全没有了“清明时节雨纷纷”的意境,倒不如说“中秋时节雨纷纷,日到清明分外勤”吧。
这平山寺位于暮山山顶,许是因为是王妃颐养天年的地方,所以这平山寺造得分外的繁华,而且占地面积也很大,静心庵与它,着实不能相比。不过后来应璃了解到,这座平山寺原本小得十分可怜,物资也十分匮乏。浴凌王妃去了平山寺一年,瘦了许多,也染了场风寒,差点丢了命。漱清王为改善母妃居住的条件,拿出漱清王府的全部家当,并卖了一座别院,方才造起了如今的平山寺,堪称是砸锅卖铁了。
人人都夸漱清王是个孝子,这个美名来的代价便是漱清王府里愁得完全揭不开锅,曾经一度陷入了瘫痪。应璃方才缓过劲儿来,原来苏子陌小气不是天生的,而是因为王府里实在没钱,容不得他挥霍。
灵绮搀着毫无血色的应璃,缓步走入平山寺。苏子陌与余邵逸权当她是晕车晕的,觉得公主就是不同,天生的富贵命,劳碌不得。
对他们的到来,裕凌王妃显得很是平静。不说很欢迎,也没说不欢迎。
应璃觉得这不符合一个人的常性,毕竟苏子陌是她的亲生儿子不是?何况自他们大婚以来,苏子陌与裕凌王妃也有十五日未见了,正常的母亲不都该思儿心切么?
后来想想,可能是裕凌王妃在这平山寺修行得太久了,如今已经到了快要成佛的境地,已经没了七情六欲,大概是这样吧。
之后便是苏子陌如何劝自己的母妃去参加宫廷晚宴而裕凌王妃说自己乃是出家人,宫廷生活已离她渐远之类,再便是苏子陌如何将自己的父皇拿出来说一说,而裕凌王妃则是一脸感慨最终答应之类,中间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差点让应璃睡着了去。
过程怎样曲折婉转又峰回路转已经着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裕凌王妃最终答应了。
此时已是亥时,对古人而言,算是十分晚的时刻了。
既然最终结果已经达成,那么这会儿该是散了各自回房睡觉去的,只是裕凌王妃却忽然叫住了应璃,对她道:“公主,请随老身走一趟。”
无奈,只能前往。
与她走的一路,她看着裕凌王妃迈着优雅的碎步,姿态很是端庄,如此又觉得她不该是个出家人,骨子里,是个确确实实的贵人。
应璃随她到了一个房间里,这平山寺虽然面儿上看着十分繁华,但这会儿却见得房内其实十分简陋,与那静心庵也差不了许多。
如此她便又想起了静心庵,想着那会自己与苏子陌在庵里,其实很是暧昧。
这会儿却听裕凌王妃道:“公主,这次恐怕是老身最后一次下山了。之前陌儿一直不肯娶妻,这些年我担心了许久,现在他能娶了公主,老身自然是十分高兴,也放心了。”说着,过来拉着应璃的手,继续道:“公主,如今老身便将陌儿托付给你了,他从小在宫里过得太拘谨,恐怕很多东西都不太懂,公主,你好好教他,也好好的待他……”
应璃笑了笑:“母后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应璃既然嫁了他,自然而然便是待他是我的夫君,半刻马虎不得。母后您放心就好,璃儿自然不会让他吃亏了去的。倒是母后,我看得王爷最近十分思念您,您为何不能还俗下山来,与王爷住在一块儿?倒省了王爷的思念之苦,母后您说是不是呢?”
裕凌王妃又是叹了口气:“老身在这平山寺七年,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何况,陌儿征战沙场,虽是为保祁国安泰,却毕竟犯下了杀孽。老身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只求这样,能为陌儿减轻一些,阿弥陀佛。”
应璃道:“母后您为王爷做的这些,定能感动天地,苏家也定能福泽绵延,千秋万代。”
裕凌王妃笑了笑:“公主,您言重了,老身不求千秋万代,只求一世安居。”言罢,从自己的怀间拿出一块青白略带浅灰色的鸳鸯玉佩,交给应璃道:“这是苏家祖上传下的,当年老身得上天怜悯,为先帝生下陌儿,后来先帝虽将皇位给了苏诏,却将这玉佩赐个了老身。如今老身将着玉佩交给公主,公主定要好好保管。”
应璃拿着玉佩,好生激动的要跪下道谢,却被裕凌王妃扶住了,道:“公主千金之躯,实在是跪不得,跪不得。”
应璃果真就不跪了,道:“母后,我既然已经嫁来祁国,嫁入了苏家,以后便再不是什么公主,若母后不嫌弃,叫我璃儿吧。”
裕凌王妃的脸上露出了个无比慈祥的笑容,然后近身来,将玉佩挂在了应璃的脖子上,随后打了个死结,嘱咐她这玉佩不得拿下,到了下一代接手之时,方可将绳子剪断,再由自己亲手编织一条绳子,传下去。交代完这些,裕凌王妃才总算是放了应璃回去了。
应璃面儿虽是十分开心,心中却对这裕凌王妃赠玉之事很有疑虑。想那裕凌王妃在宫中地位低微,却依旧能将她与苏子陌二人保护得完完整整,委实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而她应璃如今乃是邺国的上清公主,裕凌王妃便是再傻,也不可能傻到真的待她好到这种程度,更别说将这祖传的玉佩赐予她了。
她拿着胸前的玉佩细细端详,实话说,这玉委实不能说是玉,因了那成色着实不太像玉,最多算是奇石。而如今的境况便是她的脖子上挂着两块玉,虽说是身不由己,但这样看着,实在像极了臭显摆的sb。
她正想着该如何处理这块玉时,已见得灵绮在她的房门外等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