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璃正感叹到兴头上时,忽听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她蒙着盖头,能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很轻却也十分沉重,那是苏子陌的脚步,再熟悉不过。
她不由得十分紧张起来,双手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裙摆,甚至都要捏出汗来了。此时,已听苏子陌的声音柔柔的在她的耳边响起:“公主可还安好?这几日,可是累坏了么?”
大概所有女子听到这样关切的问话都会十分高兴,只是应璃不是。她倒宁愿苏子陌冷着脸对她说:“你以为本王便会受你邺国的威胁么?哼,今日来,我不过想告诉你,你要嫁,也不过是嫁给祁国的王爷,却不是我。”
只是现实如此残酷,她皱着眉头,原来苏子陌对谁都可以如此温柔么,不单单是对她的。
苏子陌见她不答,兀自拿起桌上的秤。
这皇家的东西果然是十分奢侈,单从这用来挑盖头的秤上便可看出一些。那秤上全用黄金打造不说,秤头上更是精心的雕了一条八爪祥龙,龙眼是用上等红玉镶嵌,龙角则是由上好的和田玉所造,秤尾的流苏一看便知是上好的蚕丝制成,这样一杆秤,怕是能让普通百姓安稳的过上一辈子了。
应璃见着越来越近的苏子陌,忽然道:“等一等。”声音婉转好听,却与当初花汐的声音有些许不同。这还得感谢齐客给她喝的那种抹布味儿的怪药,让此时的应璃全然换了个模样,与当初的花汐真可说没一处是相同的。
苏子陌顿了足,问:“怎么了?”
应璃说:“民间的传说王爷恐怕也听过了,如今本宫便告诉你,民间所言不虚,我正是个奇丑无比的丑女。”
苏子陌淡淡一笑:“公主很在意么?本王倒是不在意,只知你是我的妻子,这便够了。”
倘若这话是说给她花汐的,那该多好,可惜了,他越是这样对别的女子温柔,应璃便觉得更加的生气,也更加的绝望。
应璃的嘴角颤抖着勾了一勾:“那还请王爷不要后悔刚才所说的。”
苏子陌并不再说什么,而是缓缓的挑下那块镶着无数宝贝的红纱。
应璃总是以为,当别人第一眼瞧见她的全貌时,必会吓一跳的,如当初的公子誉,见了她也是心有余悸。只是苏子陌没有,那清淡的眉眼似乎连动都没有动一下,更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将眼前的女子看进眼里去过。
苏子陌放下盖头,然后去拿了两杯酒,将一杯递给她:“喝完这合卺酒,你我便是夫妻了,永远的夫妻。”
应璃将酒接下,手却不自觉在不停的发抖,让酒洒了一身。
“公主这是怎么了?”苏子陌颇为关心。
应璃尽量稳了稳,发现无论如何都稳不住,遂答:“本宫从小便有病,一高兴便会发作。今日能嫁给王爷,本宫十分开心,故而犯病了。”
苏子陌帮着她拿稳了酒,那凉凉的指尖触到她的肌肤,如温凉的白玉,让她的心狠狠的一痛。
苏子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你当真是对谁都可以么?
她终于和他喝了交杯酒,终于成了他的妻子,只是,心为何会痛到这种地步?
苏子陌将杯子放下,然后说:“夜深了,早些就寝吧。”
应璃只是点了点头。
她想着第一次他对她说:“姑娘,若不嫌弃,我便娶你。”想着他第二次对自己说:“如今我只想说,我喜欢你,十分喜欢。”想着他怀抱着自己,低声在她耳边呢喃:“如今我才发现,我无论如何都舍不下你……”那么多,那么多,仅仅只是一出戏么?
她看着此时的苏子陌,一样,居然与当初对着自己的表情一模一样,哪怕是一丝一毫,也没有不同。
她咬了咬牙,那本该令人欢愉的男女之事,却让她尝尽了这一生所有的痛苦。
不曾爱过,这便是她要来这边寻找的答案么?
不,不该是这样的,她还是不信,她不信苏子陌会这样绝情。
她那葱白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苏子陌的双臂,却不知不觉,指甲已经嵌入了他的皮肉里,洞房之中弥漫着血的腥甜,不知,是来自谁的。
第一夜,就这样沉静的过了,没有丝毫的惊心动魄。
这似乎与穿越文来得极不相符,应璃自己也觉得,故事不该是这样谱写的。她应该守住自己的身子,待确认苏子陌是否真的爱过自己,再考虑舍不舍身于他的问题。只是,如今她这么做,便是打定了,要鱼死网破的。
正如那不成功便成仁的豪言壮语。
第二日,漱清王早早的起床上了朝。至于敬茶,是苏子陌从朝中回来以后的事了。
在苏子陌还没回来之前,她便已经起了床。灵绮过来帮着整理屋子,看着床单上的那抹鲜红,却是一愣。
“公主,你昨日……”
应璃一笑:“那又如何?”
灵绮眉头微微皱起,那精致的小脸也变得颇为凝重:“怕是三皇子不愿公主这么做。”
应璃只是觉得她的担忧有些多余,自己与公子誉是什么关系?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
她说:“这你就不必担心了,还有,以后叫我夫人吧,毕竟如今我已是漱清王妃了。”
灵绮低低的答了个是,随而便见苏子陌推门而入了。
应璃拿起身边的一只约莫五厘米宽的银制面具,然后戴在了自己的眼睛上,这样看起来,她倒长得真是不错。
苏子陌愣了愣:“夫人这是?”
应璃说:“难道王爷愿一直看着那样的妻子么?”
苏子陌微微一笑,那笑仿佛春风拂面的温暖:“怎样都可以,只要夫人喜欢就行。”
应璃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苏子陌越是如此,就越是让她觉得痛心。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来了漱清王府,看到了这么多她不愿看到的事实。
不过,来都来了,已经再无退缩的余地。
再说,不就是鱼死网破么,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