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衣男子披着一件深灰色狐裘,握着把镶金砌玉的宝剑,花汐见到他时,他正抬头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发呆。
花汐觉得自己真是命不该绝,关键时期总有贵人相助。起身想与他打个招呼,只是却忽的发现不对。公孙宜与苏子陌相熟得很,自己若是这么干了,岂不就是自投罗网么?
不行,得逃,必须得逃。
许是花汐的动静有些大,而公孙宜又是个戒心十分强的武林高手,所以自然而然便擦察觉到了一旁的花汐。
他见到花汐,眼睛顿的瞪得老大老大,叫道:“汐姑娘,且慢点走。”
这一叫,却是让花汐更加的心惊了,步子也快了许多。
只是公孙宜毕竟是个练家子,三步两步就拦下了她:“姑娘怎么在这儿?原听说漱清王的军队全军覆灭,漱清王也……哎,我还担心姑娘,看来是我多想了。”
花汐此刻只是想着逃,对公孙宜也甚是敷衍:“承蒙老天厚爱,勉强捡回一条命。公孙公子若没什么事情,烦请让让,我有急事。”
公孙宜说:“姑娘有何急事?不妨说出来听听,在下虽不才,可也勉强能做些什么的。”话说到这儿,公孙宜已完全没有让步的意思了。
花汐左闪又闪,均无法摆脱了公孙宜,随而叹了口气,看来此刻想逃是不太可能,那便先稳着,总还有机会的。
花汐笑笑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对了,公孙大人如何了?身子可还安好?”
言罢便见公孙宜一脸怒色道:“他倒是十分好,我却是十分的不好。”
“哦?此话怎讲?”
公孙宜拉着花汐坐下,随而娓娓道来。
原是礼部尚书公孙白前些日子去吃了宗正卿徐麓儿子的喜酒,他儿子今年不过十七,已娶了两房妻妾了,而公孙宜如今十九,这方面却未有什么进展。恰逢吏部尚书带着女儿赵影登门拜访,有意促进赵影与公孙宜的婚事。而那赵影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公孙大人甚是喜欢,便私下做了主,答应了这桩婚事。只是公孙宜的心在外,知道若不想点什么计策,他是定然不会回去的,便谎称自己病危,将公孙宜骗了回去。
只是若公孙宜还是以前的公孙宜,对这婚事定是没什么意见的。但自他遇上了花汐,便觉得这辈子非她不娶,于是死活要退婚。公孙白气得差点真的背过去,不过公孙宜横竖都不妥协,公孙白无奈将他关了起来,不过,区区尚书府哪能那么容易困住公孙宜,他便干干脆脆的逃了婚。
花汐听罢啧啧两声,说世上再没有比公孙宜更笨的男人了,赵影那般好的女子,他竟是不要。
此刻的公孙宜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对花汐说:“汐姑娘,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么?你看茫茫人海我们亦能相遇,着实缘分不浅,若不嫌弃,姑娘便嫁给我吧。”
这一句话,差点让花汐背过气去,她倒是没想过在这种时候还能够接到表白的。
公孙宜见她迟迟不应,便又道:“姑娘若是嫁了我,我定是不会让姑娘吃亏的……”
花汐眼睛转了转说:“公孙公子,实不相瞒,也并非我不愿意,只是实话告诉公子,我已发誓今生不嫁入官宦人家,所以公子还是请回吧。”
公孙宜略一迟疑说:“既然这样,我从今往后便与姑娘浪迹天涯,再不回尚书府了。”
这话差点让花汐再次背过气去。
她急忙道:“公孙公子,切不可这么做。尚书大人毕竟是公子的父亲,虽一时不顺公子的意,公子气气便好,莫不可当真了。何况我不过一个低贱的舞姬,实在配不起公子,更不想公子因为我,担了个不孝的骂名。所以公子还是早些回去与赵姑娘成亲吧,她着实是个不错的姑娘。”
公孙宜道:“别的姑娘再好,也终不适合我的。而汐姑娘的身份在下从未在意过,要说娶妻,不就是取个情投意合的?我是十分喜欢姑娘,倒不知姑娘对我如何?”
花汐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不行的,只是后来一想,为什么不行呢?公孙宜长相姣好,为人谦和,也是真的喜欢着她,以后若与他在一起,总比苏子陌好得太多。她想不出究竟哪里觉得她与公孙宜不行,只是心中却是十分的不愿意。
她想着自己第一次见到公孙宜时候的情景,那时她是心想与他在一起的,只是如今回想起来,当初若没有那般误会,她便真能与公孙宜在一起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她终于知道苏子陌对她这辈子荼毒不浅,也许以她自己一人之力,恐怕永远也走不出苏子陌的阴影吧。
她如今倒是可以随随便便接受一个普通人,然后成婚,只要那人心中爱她便是不错了。可是这个普通人却终不能是公孙宜,因为她知道自己此生恐怕不会再爱别人,而公孙宜却也是她十分在意的朋友,她不接受便是因为她不想伤害自己的这个朋友。
所以她终究还是拒绝了,她原想着自己此生恐怕都不会再见公孙宜的,因没几个男人在被拒绝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然公孙宜便是这些之中的例外,他虽心伤,却依旧要说陪着她浪迹天涯。
这样的男人真不好找,许是因为找到了,却终是不忍伤害的吧。
花汐在雪地里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任着雪花在自己的身上堆起一层薄薄的白色。此时公孙宜却脱下自己的深色狐裘大衣,披在她的身上,说:“姑娘,别着凉了。”
她忽然觉得很想哭,若是苏子陌也能这样,那该多好?后来想想,其实苏子陌也曾经对她如此体贴,但性质却是全然不同的,她自己想想也觉得心酸。所以她觉得那些企图以清白来拴住男人的女人真是可悲,说到底,要打算与一个男人长相厮守,必须得让他真正的爱上自己才是。只是觉得对苏子陌,自己已然没了那种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