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汐仰面躺在冰凉凉的地上,刚才那份无法言喻的痛楚都无法让她滴下一滴眼泪,然而当心中想着苏睦的时候,却不自觉的滑下一滴泪来。她闭上眼,用尽所有的力气喊出一句:“苏睦,你在哪里?”
说完这一句话,她的意识便开始模糊了。这样确实也不错,至少,不会再感到那种痛苦。
朦胧中,但见柴房的门被人一脚踹飞了,苏子陌匆匆的跑了进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额上沁着滴滴汗珠:“花汐,你坚持住!”
她看着苏子陌的身影,仿佛,仿佛看到了一年前的苏睦。那时他对她说:“姑娘,撑住!”她的嘴角扬起一丝浅笑,然后瞳孔开始涣散。
只是她终归死不了。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在清雅阁了。苏子陌坐在不远的窗台边,望着窗外发呆。
此时,梅花树上已经再也见不到一朵梅花,原本宛若仙境的清雅阁,此刻在一片黑漆漆的树枝之中,已然谈不上清雅。
花汐艰难的用手撑起自己的身子来:“王爷怎会在这儿?”
苏子陌见她要起来,原是起身打算去扶的,但是人站起来后,却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于是淡淡道:“只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花汐咬咬牙:“奴婢命贱,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王爷您多虑了。”
苏子陌眯起眼:“很好,本王可是花了一千两金子买了你的,在未还清之前,你死也休想!”
花汐眉头一皱,撑着身子站起来,却因为腿软,不得不扶着一边的床,却依旧抬着头,一脸的傲慢:“那王爷您记住了,花汐的舞,一曲一百两,待我跳完这十曲,你就得放我出漱清王府!”
苏子陌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嘴角一扬:“好!”
于是花汐开始期盼着苏子陌招她跳舞,只是苏子陌却迟迟不召见她,着实让她等得辛苦。
花汐站在清雅阁的院子里,望着漆黑的梅花树干发呆。这清雅阁,一年真正算得上清雅的不过一个月,却取了这么个好听的名字,着实华而不实,正如现在的她。
几日前,辛颜说,大夫来给她诊过脉了,说是她从小就有隐疾,只不过那时候年纪尚小,不会发作,但是长到这般年纪了,一次发作过,便会经常发作。于是给她配了一副药,三日须得进一贴,压住病情,不然一旦发作起来,便会性命不保的。
花汐听到这些只是笑了一笑,那一笑让苏子陌与辛颜都汗毛直立。
花汐想,所谓等价交换的原则,必然会十分等价。所以让她白白得了这么一个美丽的躯壳,某些地方必然会带着瑕疵,所以她也不去计较了,想想也无处计较去。只是这药着实吃着苦,吃了几次,始终适应不了那浓重的药味。这时却见苏子陌忽然甩给了她一瓶药丸子:“让人给你炼成丸子了,省得每次见你喝我都心烦。”
花汐:“……”
阳春三月,一切春景好不气派!
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绕着梅花树的枝头飞来飞去,花汐觉得它来晚了,此刻已经找不到一朵梅花。只是好奇它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翅膀,正看得出奇,忽然一只长长的舌头瞬间将它裹住了,然后将它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花汐看着这样的景象只是笑笑,对死亡,她仿佛已经看得很淡,毕竟已经死过多次了。她心中也已经决定,若是下次再有浑身发冷的情况出现,她便果断的结束自己的命,免得遭受后面那些无谓的折磨。
而对苏睦,她也已经看淡,大概今生已经与他无缘了。何况自己的身子到了这般地步,也不该嫁给他,平白给他增添烦恼。
于是,她变得看什么都很淡。
甚至苏子陌有时无端的挑衅她,她也只是一笑置之,却每次都让他一咬薄唇。
原本花汐以为自己可以这样淡然的过完余生,只是出乎她自己的意料,十日之后她就厌倦这种要死不活的日子了。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能这般无趣,不然就毁了上天的一番美意。于是继续过着和以前一样的生活,将自己的病忘得一干二净了。
农历四月初,已经是初夏了,宫中传来了灵妃娘娘有孕的消息。整个京城顿时一片欢天喜地,说是皇帝登基六年,终于有了子嗣了。皇帝因此宴请朝廷上下各大官员,自然苏子陌也在应邀之列。
原本花汐并不觉得这与她有何相干的,要实在说哪相干的话,那就是皇帝登基六年都未育皇子,着实是个新鲜的闲话。可是那苏子陌却无端甩给了她一块面具,让她女扮男装,与他一块儿进宫去。
花汐说,王爷从小受到封建礼教束缚,这一生过得一定不快乐,所以凡事都要顺着他一点,让他快乐快乐。其实这些都是说给自己听,聊以慰藉,她才是真正的过得不快乐。
不过,都说皇宫威严气派,她倒是的确想去亲眼见上一回,哪怕将来死了,也没什么不甘心的了,所以这一次她欣然前往。
只是似乎苏子陌都不是很喜欢带很多随从的,上次去静心庵只带了她一个,这次依旧只带了她一个。花汐分析出来的原因大概是苏子陌觉得人多开销就大,大了钱就大把大把的没有了,她觉得苏子陌一定是因为小气,所以才每次只带她一个的。这样想想,觉得自己是极聪明的一个人。
花汐与苏子陌坐着马车,一直到了皇宫外才停下来。
花汐从马车里钻出来,顿时眼睛瞪得仿佛十五的月亮。
这皇宫,真不是一般的奢华。
其他不多说,单是挂在宫门口的那两个极大的夜明珠,便可见一斑了。
一路走一路看,看得花汐眼花缭乱,头昏脑胀,晕头转向。当她看到一个长得极漂亮的宫女,想让苏子陌一起看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苏子陌已经不在身边了。
花汐孤零零的站在长长的宫道上,红唇差点咬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