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朝,做事一向果断的周相看着许尚书却踌躇起来。许尚书心中也是纳闷,今日周相为何总是看着自己,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周相昨夜并未安寝,博文的婚事是周府目前最大的难事,如今难得有他愿意的姑娘了,夫人可是对自己寄予厚望。今晨,崔氏难得亲自送他出门,一脸的含情脉脉,那表情让周相既好笑又为难。笑的是崔氏已经很久没有待自己如此热忱,难的是博文毕竟年长许家姑娘十岁,且在京城又声名远播,许尚书是否愿意这桩婚事。
就在周相思忖如何开口时,许尚书主动走了过来:“周相可有为难之事?”周相答:“许尚书,可否到内阁一叙?”入了内阁,周相屏退左右,说道:“昨日尚书妻女至我府上来访,我儿博文偶遇尚书爱女,一见倾心,不知是否有幸与尚书府结亲?”
饶是许尚书这些年精于谋算、洞察人心,面对周相的一番话,却面露惊讶:“周相,这其中可有误会。博文才学出众、办事老练,是朝中难得的青年才俊。可小女南嘉却只喜杂学,不喜诗书,琴棋书画也只略知一二,与博文实不相配。”
许尚书这一番自谦,说得周相措手不及。周相答道:“尚书自谦了,有尚书之才在前,想必爱女定然有过人之处。”许尚书又言:“小女在台州长大,举止言谈恐与京城贵女有异,回京两年我并未强迫她如勤学苦练,只求她此生平安喜乐。”
许尚书此言发自肺腑。南嘉不喜平日女子那些功课,读书练字全凭喜好,虽不符合当下贵女要求,特立独行,许尚书却难以批驳,甚至有时十分欣赏。
前日,太医前来为许老爷请脉,嘱咐说,身体并无大碍,可心火却有些旺,开了些去火的药方。晚上,许尚书与妻子商议,最近家中事多,是否该送父亲去乡下庄园静养。南嘉在一旁听到父母对话,说道:“父亲以为何为静?耳旁无声便是静吗?女儿却觉得心中无争才是静。祖父心火旺盛,想必是近日哥哥要科考,勾起了一些过往之事,心念难平、心有不甘之故。心病还需心药医,父亲应助祖父解开心结,方可治本。”说完便留下一套解开的九连环,拍拍手,施施然离去。每每此时,许尚书都觉得爱女乃高人也。
如此,许尚书不忍也不愿强迫女儿学那些贵女,整日琴棋书画,只为取悦他人。传言周博文连京城第一才女的诗句都不屑一顾,若是将爱女娶回家后,才发现其才疏学浅,岂不耽误了女儿一生。
周相听了许尚书一番肺腑之言,觉得对方也不似借口拒绝。况且,他也不明博文究竟为何突然心有所动,一时不知如何继续。
许尚书又道:“周相可知博文为何属意小女?此事我们可否从长计议?在下回府也需与妻女商议。如此,周相意下如何?”周相未失颜面,便言婚姻大事,的确要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