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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呼天野草间

“哐当”一下,法比安突然惊醒。他把脸从腿间抬起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给晃睡着了。睡过去应该没一会,不过周围的风景却是一片陌生。牛车已然不在大路上了,前面不远是一处陌生的村庄,眼看就要到了。

“今晚先在我家休息。”赶车的大叔大概听到了背后的动静,头也不回地说道,“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然后再做打算。”法比安应了一声,抱着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望着风景发呆。

初秋的太阳已经不像盛夏时那么毒辣,但依然烤得人昏昏欲睡,特别是到了临近傍晚,日头开始偏西的时候。好在偶尔还有一屡微风带来丝丝凉意,能让人清醒一些,也让法比安麻木的小脑袋渐渐冷静了下来。

田间的麦子已经收了大半,剩下的一小片依然黄灿灿直挺挺地立着,风一吹过,晃晃悠悠地舞动起来,像是大海里的波浪一样。割下来的麦草一摞一摞地垒起来,成了一座座小山包。在金黄的麦子的海畔山间,在已经收割过的田地里,三三两两的农妇带着她们的孩子们正忙着拾麦穗。微风吹过的时候,她们就会趁机停下来喘口气,抻抻腰,擦擦汗。

过去还在家里的时候,每年法比安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时节了。虽然没有了土地,但是领主老爷和村人还是允许他们在收割后去拾麦穗的。反正这苦命的娘俩也拿不走多少,吃的也不多,从牙缝里挤出来一点匀给他们也还是可以的。说起来法比安运气也是不错,这么些年都是丰收,否则他们可就享受不到这样的怜悯了。

谁能不喜欢丰收的田野呢?

不过法比安最喜欢的,就是每次他把自己提的一小篮兜麦穗交给索菲娅的时候,老妈妈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出来的温暖的笑容。“我的小豆子可真能干啊!”她总是会这么说,说着还要捏一下法比安的小脸蛋子。

然而此刻法比安看着似曾相识的风景,感受不到半点喜悦。

因为……

因为索菲娅大婶已经……

法比安还在努力试图消化他之前听到的那可怕的消息。

索菲娅大婶是巫婆?

这怎么可能?!

他跟索菲娅住了那么些年了,可从没见老妈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跟村子里那些农妇们一样,不过是个善良又苦命的女人而已。甚至比起那些膀大腰圆,强悍泼辣的村妇们,更加瘦小,背也微微驼着。要是硬说有什么不同,大概也就是因为长年寡居,她不需要看丈夫的脸色,脾气倔得厉害,还敢指着别人的鼻子骂街。

法比安可是听过村里的牧师和各种可怕的传说怎么描述巫婆的。那些堕落的灵魂被潜藏在各种黑暗角落的恶灵所引诱,跟恶魔做了交易。她们有着可怕又邪恶的魔法力量,会散播瘟疫,传播枯萎病,让牲畜死掉,让果树和庄稼干枯,让粮食歉收,让牛奶变酸,让井水变得难闻,让河流干枯大地龟裂,让男人不举,让女人无法怀孕或者产下死胎。她们会把人变成青蛙,丢进她们的大釜里煮。能变成猫或者其他不详的形象,可以飞,也能突然消失。她们还会偷走牲口甚至小孩,半夜在森林里举行她们可怕的献祭仪式来取悦恶灵。那是一些青面獠牙,满脸脓包的怪物。索菲娅大婶连碰到大个儿一点的豪猪都怕得不行,只会尖叫着把她自己和法比安关在屋子里,她怎么可能会是巫婆呢?

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法比安浑浑噩噩思绪万千,连怎么跟着赶车的大叔进了他家的小屋都没注意到,直到被一股扑面而来的恶臭给熏了个趔趄。大叔似乎是早就习惯了,也完全没注意到法比安满脸的不适。离太阳下山还早,这会人们都还在地里忙活,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人。大叔还得把车子赶到磨坊去,便让法比安先在屋子里休息。

法比安给熏得脑袋发晕,又实在不敢出去,就只好在炉灶边坐下,寄希望草木灰和烟熏的味道能缓解一下,虽然看样子这家也是有日子没动过火了。过了好半天,法比安才逐渐适应了那股奇怪的恶臭,四下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农民家的屋子都是大同小异的。这户人家似乎过得还算宽裕,除了一张床和孩子们睡的草铺,还能有一套桌椅。

法比安终于能确定那异味的来源,除了他脑袋顶上晾着那串大概是剥皮风干的老鼠之类的小动物,旁边的一小块奶酪,最主要的应该就是床板下藏着的马桶了。估摸着兴许是最近被人给偷过,所以干脆藏在床下了。

索菲娅家里没有地,门前自己种的几棵蔬菜也用不了多少肥料,粪桶都是放在屋外下风口的地方,每隔几天给村里人把洗好的衣物带去时就会当成礼物给送去。维克多家自然更加讲究些,还修了个小厕所。虽然打扫厕所是学徒的工作,不过镇子里的皮匠和拾粪工会按时把粪水收走,所以这发酵粪便的味道法比安算是头一回领教。

不过索菲娅的老房子里也总是一股子氨水味,毕竟靠给人浆洗衣物换口饭吃,怎么能离得开尿水呢。想着想着,法比安的眼泪终于是给熏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三三两两的脚步声。听起来似乎是屋子的女主人带着孩子们回来了。孩子们先一步冲进房门,女人还在后面呵斥着不要跑,就看到孩子们堵在门口愣愣地站着。

“怎么了?”她快步走过来往里一看,法比安还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知道作何反应。

“你是谁?”女人上前一步,把孩子们护在身后。她看着法比安一副生面孔,身上也是副脏兮兮乱糟糟的样子,心想大概是不知道哪来的乞丐想来闯空门,音调便骤然拔高:“在我们家里做什么?”

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彻底把法比安吓傻了,“我……我……”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些什么。

那女人也没准备等他回答,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扔,从一旁的架子上摸下一根长面包,像根棍子似的握在手里,三两步走过来像拎小鸡似的抓起法比安的胳膊就把他往外轰。

法比安可算是醒过味来了,挣扎着想解释自己不是小偷。那女人压根就不听,连拉带扯地拽着法比安往外走。两个孩子躲在一旁静静看着。眼看要被拖出去,法比安死死地抓着门框不肯松手。长期的劳作不但让农妇的手变得粗糙,力气更是大得可怕。法比安正感到绝望的时候,恰好男主人也回来了。

“这是在做什么?”看着面前闹哄哄的一片,男主人赶紧加快脚步走过来。

“皮埃尔,你可回来了。小偷!”女主人看她男人回来了,嗓门更大了,惊得路边啄食的几只鸡一阵乱叫乱跳。

“哦,这孩子是我带回来的。”皮埃尔大叔连忙示意他女人小点声。好在他回来得早,这会村子里也没几个人,还没人上来围观。

女主人满腹狐疑,皱着眉头,手上却是一点也不肯松。“怎么回事?”

“进去再说,进去再说。”

皮埃尔大叔好说歹说把他老婆给哄了进去,把孩子们赶到屋外去帮忙收拾农具,这才把门给关上,解释起来。

“这孩子是镇子上的学徒,维克多家的。”

“哪个维克多?”

“还能有哪个维克多,卖柴的那个呗。”

“哦!”皮埃尔经常往克雷玛镇跑去送货,维克多的大名她也是知道的。当即她便像是猜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下来。

“这孩子也是命苦,你看看他身上,可怜呐!”皮埃尔大叔让法比安解开衣服,露出身上干巴巴的肋骨和伤痕。

女主人一看,当即心软下来。“可是……”

“大婶,我是逃出来的,我……”法比安刚想说他要回家,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家了。

“玛丽,看在真理之主的份上,先让他在这休息一下吧。”

玛丽看了看皮埃尔,又看了看法比安,扭头扫了一眼放面包的篮子,又看了看法比安。终于叹了口气:“造孽哟。”

法比安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抓起玛丽空着的那只手亲吻起来:“谢谢您,赞美你的善良,真理之主保佑!”

这下玛丽反而有点不自在了。她把手抽回来,说道:“好吧,休息可以。你今天就在屋里跟我们一起吃饭,但是屋子太小了,晚上你就只能睡在仓库。”

法比安连忙乖巧地点点头。

皮埃尔大叔又告诫法比安尽量不要跑出去,免得被人看到了问东问西的。这才把孩子们也招呼进来,告诉他们这个客人是从“大城”里来的,会暂时在家里待两天。玛丽把手上的面包收起来,整了整头巾,看着灶台,狠了狠心,解下一只老鼠干准备生火做饭。法比安和孩子们则把拾回来的麦穗拿去分拣。

听说是“大城”来的客人,小孩子的好奇心自然就挡不住了。大点的女孩儿叫安娜,跟法比安应该是同岁,却羞怯怯的不好意思开口。弟弟叫贝,只有七岁,一个劲地问法比安大城是什么样子的。法比安哪里知道大城是什么样子的,他也实在没有聊天的心情,只好说很大,房子很多也很高,人也很多之类敷衍过去。不过贝也还是听得一脸满足。

不一会,晚间祷的钟声响起时,玛丽就招呼孩子们过来吃饭了。晚餐当然还是黑面包,不过配上了一碗耗子汤。玛丽垂着眼皮,给法比安多舀了一勺。皮埃尔大叔简单地祷告一番,便率先吃了起来。面对难得的热食和肉,孩子们高兴地轻呼了一声,便立刻把脑袋埋进汤碗里,再不肯多发出一点别的声音。

法比安看着面前那碗既陌生又熟悉的汤食,看着眼前的一家人,突然就感觉有点难以下咽。抱起木碗凑在嘴前,却怎么也送不进嘴里。

玛丽见他只是看着却不吃,心里有点不高兴:“怎么?不合胃口吗?”

“不,不是。”法比安赶紧把汤往嘴里灌,结果给烫了一下,鼻子一酸,眼泪就又掉了下来。

玛丽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转过身对着锅底一番刮擦,抿着嘴,又给法比安添了一勺。法比安感觉自己的喉咙给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感激地点点头,擦了擦眼睛,终于开始努力把食物往肚子里塞。贝抬起脑袋来,奶声奶气地撒娇:“妈妈,我也还要!”“没了!”玛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安娜在桌下轻轻踢了弟弟一脚,贝也只好委屈巴巴地继续对付碗里剩下的那点食物。

晚饭后,法比安主动把餐具收起来拿去清洗。姐弟俩则去门口坐下趁着最后一点阳光编草绳。玛丽给皮埃尔使了个眼色,绕到屋后去说话。不过这房子的墙皮薄得实在可怜,何况乡下人向来大嗓门惯了,即使夫妻俩刻意压低声音,法比安在屋子里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皮埃尔,你打算让这孩子住多久?”

“最多三五天吧,你看看他那个皮包骨头的样子,才十岁出头的孩子啊。真是可怜得紧。”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是个做母亲的。看着他那个样子我心里也不大好受哇。”

“他说要回家。就这个样子让他上路,怕不是半道人就没了。”

“谁说不是呢。可是皮埃尔,咱家里也还有两张嘴要养,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安娜已经十二岁了,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到时候还得拿出一份像样的嫁妆,要是找不到个好人家,她以后有的罪受啊。”

皮埃尔没有吭声。

“这多一个人多一张嘴,就是多一天那也是要面包的。虽说这几年收成不错,可是交了份例又能剩下多少呢?咱们家剩下的那些粮食也就勉强够过冬的。总不能把种子也拿来吃了吧。”

皮埃尔还是没有吭声。

听到这里,法比安觉得不好再听下去了。他悄悄走出屋子,绕到放农具的仓库后面,蹲下来把鞋子从怀里给摸了出来。皮埃尔大叔和玛丽大婶都是善良的人,如果因为自己而拖累了他们实在是不应该,他自己也会良心不安的。那九枚葛兰塔本来就算是意外之财,分给他们两枚也实在是不算什么。虽然维克多从来不让法比安经手货币,所以他也不知道葛兰塔到底能值多少,不过想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他还剩下足足七枚呢,也绰绰有余了。

于是,法比安没有听到接下来的对话。

“要我说,趁着这几天地里不用忙活了,你不如干脆跑一趟,把他送回家吧。他住的村子应该也不会太远吧?”

“唔……”

“怎么?”

“我不知道他家在哪啊。”

“你不知道?”

“是啊,我当时看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也没多问。”

“我说……皮埃尔啊……”

“嗯?”

“你说……这孩子他是跑出来的?”

“是啊!”

“他该不会是犯了什么事了吧?”

“不能吧,你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像是个坏孩子啊。”

“那可不好说,牧师老爷可说过的,我们这等良善谦卑的灵魂,进了城可是很容易就被恶念给腐蚀了,只有高贵坚强的灵魂才能在那样的地方居住。再说了,你说他是维克多家的学徒,那个维克多家里能养出什么好玩意来?”

“不会,不会。”皮埃尔一个劲地摇头,“我不也常往镇子里跑么?再说了,牧师老爷说的那是大城,大城我也去过的,跟镇子上可不一样。至于维克多……你是没看见,他打人可狠了,那叫一个惨啊……要我说,那个维克多才该在永世烈焰里烤一烤。”

“可不惜的这么说!”玛丽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安。接着她又自嘲地笑了一声:“也是,我看他也应该是个好孩子。这么着吧,待会咱去问问那孩子家在哪。不远的话你就去送一送吧,尽早上路。”

皮埃尔想了想,点点头:“也好,就这么着吧。”

说完,夫妇俩便往屋里走去。他们进屋的时候,法比安正坐在桌子前等着他们。还不等皮埃尔开口,法比安先站起来,满脸的诚恳:“皮埃尔叔叔,玛丽大婶,谢谢你们肯收留我,为我准备热食,还给我个有屋顶的地方睡觉。”

“哪的话,不是应该的么。”皮埃尔不在意地摆摆手。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夫妻俩对视了一眼,玛丽稍微有点脸红。“你们帮助我,却让自己陷入困难,妈……妈妈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说着,法比安把手里的两枚钱币放在了桌子上,往前推了推。“这是……呃……我存下的工钱,希望能帮到你们。”

锈蚀的金属钱币没有什么光泽,但是皮埃尔和玛丽看着却感觉特别扎眼。金属刮擦木板的声音被拉得老长老长。

见夫妻俩没有反应,法比安以为他们是不肯收下。“别担心,皮埃尔叔叔,玛丽大婶。做工这几年的钱我都存着呢,我自己还留着点足够用的,你们收下吧。”

皮埃尔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不要变得太粗重,却只知道一个劲地咽口水,他生怕自己一张嘴,抖动的嘴唇就会暴露他真实的想法。玛丽也没有吭声。一时间竟没人说话。法比安感觉到空气中似乎有某种莫名的尴尬,他想再说点什么打破冷场。不待开口,玛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方地笑起来:“你这孩子,可真是的。你自己做工攒点钱也不容易啊。不过我们家也确实需要这笔钱,你的好意我们就不客气收下了。”说着,她便上前把那两枚钱币收进了怀里。然后不等法比安反应过来,就把鼓着眼睛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的皮埃尔给推搡着出了门。

刚走出门去,玛丽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回头对法比安说:“趁着这会天色还早,你不如去仓库收拾收拾,晚上好睡。外面还有些麦草,你自己去拿了铺上吧。不过当心别被人看到了。”这才离开。

皮埃尔和玛丽的反应有点奇怪,但是法比安也没有多想。农民一辈子能见到几个钱呢。

这会刚过了晚间祷不多时,村子里的人大部分还在吃饭。法比安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去抱了一大把干草,往仓库走去。仓库很小,也就能站上两个人,放着几把木锹之类的农具,大半的空间被一架纺车给占了。法比安使了老鼻子力气折腾了半天,才算是挪出点地方,勉强能睡下。

厚厚地铺上一层干草,法比安坐上去试了试,相当柔软舒适,可比维克多家的地板舒服多了。精神紧绷地过了一天,稍一放松,强烈的困意袭来,法比安坐着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法比安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个人影。是索菲娅大婶!她的形象如此模糊,又如此清晰。法比安看到索菲娅亲吻着他的额头,就好像平常跟他道晚安那样。他感觉自己似乎忘掉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只想伸出手去摸摸她。可是他却连根手指都动不了,既张不了嘴也睁不开眼睛。突然,索菲娅大婶身上烧了起来。法比安想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浮动的火光中,他突然发现那个人影居然是维克多!但奇怪地是他穿着一件牧师的祭袍。维克多满脸的凶狠:“小子!你偷了我的钱!”说着就伸手要来抓。他手上的捏着的似乎也不是念珠,而是一串锁链。“肮脏的灵魂,女巫的私生子!下地狱去吧!”然后,法比安就醒了。

梦境好像很长,又好像很短,此刻就像水里的影子一样迅速褪去。法比安发现自己不记得刚才梦到了什么,只有强烈的恐惧感挥之不去。太阳还在刚才的位置斜挂着,似乎法比安只是刚倒在草铺上就醒了。

突然,一阵强烈的腹痛。法比安得找个地方方便一下,可又实在是不愿意用屋里的马桶。趁着这会没人,他赶紧摸了出去,想找个隐蔽点的地方。

这个村子住的大概都是农奴,一户户的连个篱笆都没有,这倒是方便了法比安不用小心绕路。村外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土包,上面长着棵怪柳,周围还有几株冬青、蔷薇之类的灌木,倒正是个好地方。

法比安一路小跑过去,正解裤子准备蹲下,就听见一声大喊:“这怎么能行?!”给吓了一跳。

声音是从土包另一头传来的。法比安爬到树下一看,原来皮埃尔和玛丽正躲在这说话呢。

“皮埃尔,你听我说。”玛丽虎着脸,皱着眉头。“这钱肯定来路不正。那可是两个葛兰塔啊,咱几辈子能见到这么多钱的?他说是工钱,我可没听说过谁家学徒还有工钱拿的。那个维克多会给学徒工钱?”

皮埃尔也冷哼一声:“维克多?他怕不是吃蒜都恨不得能多出一瓣来!”说完,他自己也皱起眉头,沉默起来。

“这不就是了?要我说,他肯定是手脚不干净,偷了钱跑出来的。”

皮埃尔咂咂嘴,揪起胡子来。“唔,那我们去找村长大人吧。总不能……”

“你傻啊?!”玛丽立刻拔高嗓门着急起来,“你当那个维克多是什么好相与的?他要知道人是你带来的,再倒打一杆子,我们可怎么吃得起啊?”

这事维克多还真做得出来,皮埃尔摸着下巴,思考起来。

“两个葛兰塔呢!他说他身上还有。有了这笔钱,不但安娜的嫁妆有了,咱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说不得还能赎了身。”玛丽语气热切,脸上直冒精光。连皮埃尔的眼睛里也有什么东西燃烧了起来。

玛丽见状赶紧接着往下说,“我又不是说要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趁着晚上一棍子打晕,扔到野地里。他若真的贞洁,那真理之主自然会看护他。正好他来时也没人看到。反正不能把祸事惹到咱们身上来。”

皮埃尔想了想,终于咬咬牙点了头。“好!”又盯着玛丽看了两眼。“果然还是你精明。”

玛丽哼哼了两声,没有答话。

两人又凑着嘀咕了几句,便往回走。

法比安猫在树下,大气也不敢出。等两人终于走远了,也顾不上肚子疼,连滚带爬地往反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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