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是那般阴沉。
冷风呜呜地晃荡在凝固成冰的空气中,似乎在替谁深深哀悼,丝丝小雨洒入大地,平添几分凄凉与叹息,庄重而慵懒的悼乐沉重地回响在肃穆的礼堂中央,又在无数的哭泣声中重重落地。
“我本应与爱妻梁裳在十月举办婚礼,没想到,生出这等变故……”男子猩红布满血丝的双眼分外憔悴,似乎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透露着哀痛与悲伤。
他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响在寂静的礼堂,令人听得一清二楚,那浓重的惋惜与痛苦,当真令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股悲戚,闻之者心碎,许多感伤的记者悄悄拿起摄像机,把这画面定格了下来,而在座早已红透了眼眶的女星们,更是假装伤心不已地掩面低泣。
在这一片哭声之中,孟梨托腮环顾四周,与葬礼的气氛格格不入。
“小梨,姐姐带你回家吧,是不是待得有点闷了?”耳畔蓦然想起女子温柔且关怀备至的嗓音,孟梨微微转头,轻轻皱了皱鼻头。
“这里好多人都在哭呢!”
孟巷搂住她,“是呀,因为他们都失去了重要的人呢。”
是吗?孟梨低眸看向台上那个悲伤不能自抑的男子,而环顾一圈都是虚假的面庞,梁裳生前资源很广,但名声很烂,娱乐圈里都说她是空有美貌的花瓶,陆斐把她捧得越高,流言蜚语就越多,如今她死了,真的有人为她伤心吗?
“我还以为是戏班子演戏呢!姐姐,下回我也想去玩玩!”孟梨拽住孟巷的手,笑得天真无邪,但心底却是一片冰凉。
虽然说圈里确实没几个人是真为这个已故去的梁裳伤心,只是凑巧来凑个热度,可是大家心里都心照不宣的,如今突然被人点破,有些人面子上多多少少也有些挂不住了,刚才还十分沉重的气氛,一下尴尬起来,面面相觑,却无话可说。
陆斐低眉,向孟氏坐的位置那里致意,嘴角扯出一个牵强的微笑,对着底下的人群安慰道:“孟小姐童言无忌,我相信大家都是真心的。”
“童言无忌?”孟巷觉得这话说的不妥,第一个皱起秀眉。
“我该请陆先生注意,孟氏在其他问题上的态度一向大方,可是对我们家最受宠的小女儿,她是半点委屈也不能受得。”
陆斐心里敲了一个警钟,孟梨今年二十三岁,再说童言无忌是不合适的。
上流社会人人皆知,孟梨是孟氏的禁忌。
权势滔天的孟氏前总裁,爱妻在生下孟梨当晚就撒手人寰,也许是对孟夫人深沉的爱,让他对这个孩子爱得更深,更不用说孟梨被查出先天性智力缺陷,整个孟氏更是把她疼进了骨子里。
继任的孟氏总裁孟境,虽然年轻但势头强劲,一举把孟氏家产发扬光大,走向国际市场,孟家现在可谓是人人敬畏的存在。
陆斐想起一个传闻,去年某富家千金在孟总裁的宴会上夹刀带刺地辱骂孟梨,结果后来连累得整个家族迁出国内,该千金被剥夺继承财产的权利被赶出家族,从此过上流离失所的日子。
孟梨直视着他,她的眼睛像玻璃没有一点杂质,看不出来喜怒。陆斐略有点忌惮孟氏那位总裁,只好弯腰道了歉,但他心里对这位孟小姐说不上来的厌恶。
她的眼睛很像梁裳。
孟梨微笑,她心里也同样暗流涌动。那场火海的记忆已经刻在她的骨头里,再也忘不掉了,重生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让她在梁裳死后一个月重生到了孟氏千金孟梨身上,压住这股恨意,她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姐姐,我们回家吧,这里真的好闷的。”
她扯住孟巷的衣角,语气委屈,孟巷得到这个消息,告辞一声之后就带着保镖离开了。
以前她会觉得在别人的葬礼上做出如此举动实在是不合规矩,可是孟巷的行为让她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快意,她已经不是梁裳了,那个被所有人唾弃的梁裳不值得被她尊重。
她嘻嘻地笑出了声。
陆斐擅于伪装,尽管孟氏落了他的面子,他依然能装出彬彬有礼的样子,眉眼之中还流露出对爱妻的悲伤与深情,孟梨心想,陆斐真不该把资源浪费在她身上的,投资自己显然会更有回本。
陆斐,接下来我就和你慢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