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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三天后,默默忽然接到心理诊所的来电,护士说因为默默的治疗并没有结束,按照治疗计划,医生需要知道默默最近的情况,希望默默可以抽时间去诊所复查。

默默记下了诊所安排的复查时间。从默默第一次去陈铭威的诊所,她就有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她说不清楚,就是因为说不清楚才让人有隐隐的不安。可每当想起陈铭威温暖的怀抱和那个淡淡的烟草味,她似乎又不能控制自己,想去接近他一探究竟。

想起那天在清河边的情形,如果没有陈铭威,自己现在可能已经成了“水鬼”。最后经过不太激烈的思想斗争,她还是决定再去一次陈铭威的诊所。

到了复诊的那天,天气有些阴沉,天空中的乌云一块块的聚集在一起,越集越多。默默抬头望望天空,这样的天气让人的心情也跟着阴沉沉的。

为什么总是有奇怪的感觉呢?她长出一口气,安慰自己不要想的太多。到了诊所,护士带她来到陈铭威的诊室。陈铭威已经等在那里了。

默默走进诊室的时候,陈铭威正在看病历。他看到默默走进来,示意默默坐下来。他放下手里的病历对默默说:“最近感觉怎么样?”

还是那个温和无害的笑容,默默想起那天在他家,他靠近自己的时候,在她耳边的低语。忽然心跳快了两下。默默不自觉的抚了一下胸口,深吸了口气。

陈铭威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默默连忙挥手,“我没事。”

如果现在默默面前有面镜子,她就会看到自己脸颊上不自然的绯红。当然,她对面的陈铭威将默默的变化尽收眼底。

默默沉吟了一下,在心里组织好语言,随即开口道:“陈医生,我已经不做恶梦了,我想我以后不会再来麻烦您了。谢谢您之前对我的帮助,剩下的治疗费我今天会一并结清的。”

“是么?你确定不需要我的帮助了?”陈铭威笑容可掬的看着她。

“我真的没事了,现在睡眠质量非常好,对于您之前的帮助我真的很感谢。”默默平静的回答他,言语间流露出坚定。

默默自己也不知道,她在撒谎的时候,有一侧的眉毛会不自觉的上扬。而这个小动作,只有曾经跟她亲密生活在一起的人,才知道。

陈铭威看到了默默不自觉上扬的眉毛,他微微笑了笑,那笑容温暖里带着些微宠溺。看默默有些出神,他笑起来暧暧的,真好看啊。

“这样啊,看来我们做为医患的缘分要结束了。不过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许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嗯?”

默默满眼疑惑的看着陈铭威,似乎没太明白他的意思。陈铭威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打开面前的病历,开始询问默默最近的情况。

陈铭威前后的差距着实让默默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转换的也太快了吧。默默一时没有转过来,以至于走神并没有听到陈铭威的问话。

“徐小姐?”陈铭威提高了声调说。

“啊?”

经他一叫,默默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不过那天在清河边,还有在他家,他都是亲切的叫她默默的,那时候好像两人很是熟络似的,为什么今天又疏离的叫她徐小姐。

这人怎么这么奇怪?

默默不知道,一段感情的开始,就是始于两个人互相感兴趣,或者是一方对另方感兴趣开始的。

尽管这个像谜一样的男人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可是她知道,他们只是对方生命里的过客,谁也不能为谁停留,只要她走出这间诊室,他们就不会再有什么关联,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最后的问询结束了,默默起身正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她的视线却停在了书架上面的一张照片上。奇怪,她之前来的时候怎么没有注意到这里有照片,照片里的人看着非常眼熟,默默不自觉的走过去端详。

有些老旧的彩色照片,年代久远的关系,上面的颜色看上去有些不自然,里面有个女子披肩长发,美丽温婉,笑的沉静如水。她是谁?默默努力的在记忆里搜索这个人的影像。

是她!这是陈阿姨!她的记忆里只有一个这样的女子,那就是曾把她当成亲生女儿般疼惜的陈阿姨。

默默猛然回转过头,看着正在整理东西的陈铭威。难怪自己第一次见到他会有那种熟悉的感觉。

“这位是…..?”默默试探的问。

“哦,那是我母亲。”他一边整理一边回答。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听到他说,这是我母亲的时候,默默的心还是止不住的狂跳起来。

“锐扬哥哥…..”她看着他,埋首忙碌的身影,轻轻的唤着。

听到默默的声音,正在整理病历的陈铭威抬起头吃惊的看着默默。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名字?”

“锐扬哥哥,真的是你啊。”

默默兴奋异常。她看着他,想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感觉这真是上天的恩赐。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徐倩莹啊。”默默说这话时,双眼灵动异常,那里头包含了太多的情绪。

“徐倩莹?”

陈铭威表情有些木然的重复了一遍,显然他也跟刚才默默一样,需要消化一下自己接受到的信息。

“嗯!”

默默重重的点头,以示肯定。

此时陈铭威已经消化了这突如其来的信息,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来到默默身前。仔细打量着默默,看的默默有些不好意思。

他说:“女大十八变啊,你又改了名字,难怪我认不出你了。”

默默秀眉一挑,撇撇嘴,“你不是也改了名字嘛。”

“哈。”

陈铭威笑起来,揉了揉默默的发顶,“你这是在怪我,没有认出你吗?”

默默环着手臂抱在胸前,佯装微怒,仰着头看着陈铭威答到:“是吧。”随即又笑开。

“咱俩都改了名字,算是扯平了吧。哈!”默默笑起来娇俏的模样,非常好看。

那一瞬间,陈铭威有些失神。

他也笑开,“怎么能扯平呢?明明是你先认出我的,我理亏,我请你吃饭吧。”

“好啊!”默默爽快的答应了。

她的锐扬哥哥就在她眼前,他就是那个她藏在内心深处的锐扬哥哥,在确定是他的一瞬间,往事所有的一切都一股脑的涌上心头,难怪他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你看,我刚才还说这个世界不大不小,人总会相遇的。结果,你就成了徐倩莹了。你家人怎么样?叔叔阿姨还好吗?”陈铭威关切的询问。

“我爸爸他——”说到这里,默默便停了下来。

这是她的伤,是她想了、碰了就会痛的伤,但是没有办法,即使再痛,也总要面对。

“我爸爸他去世很久了。”

陈铭威听出她平静声音里透出的悲伤。

“抱歉,我不知道。我——”陈铭威一时语塞,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默默看着他,清澈的眸子里闪着淡淡的光,她说:“没事的。”

“对了,陈阿姨她还好吗?”默默紧接着说道。

“她——”陈铭威答话时顿了一下,然后轻轻的说,“她还好。”他说这话时,眼睛里亦有着淡淡的忧伤。

默默觉查出有些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一时间,两个人的对话僵在那里,周围的空气静静的流动着,空气里的尘埃仿佛把人包的紧紧的,莫名的有人让人透不过气来。

陈铭威首先打破了沉默,“倩莹,哦不,默默,你看我还有工作要做,改天等我忙完了,请你吃饭吧。”

“行。我等你电话。”默默说完了,离开了诊室。

诊室的接待处,默默结清了所有的治疗费用。她往陈铭威诊室的方向看了看,这突如其来的相遇让默默有些不能适应,十几年过去了,他们都已经长大了,都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

在她的心里,曾经对他有一份没有人知道的“情感”,可时间过去太久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时年少所珍藏的情感,到底是一种普通的记忆,还是别的什么。

默默走出诊所,此时正是正午,天空上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去了,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照射下来,照的人全身都暖暖的。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一刻过后,她会努力使自己的生活恢复原来的样子,她这么对自己说,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的走了出去。

刚在公交车站站定,一辆红色的奥迪TT停在她的面前,车窗缓缓的降下来。

“徐默默…..”

车里的人朝默默喊了一声,默默闻声向车子里望去。

“你是…?”

默默看着车子里打扮时髦的女子,有些眼熟,却实在想不起她是谁,她有些自嘲,怎么最近都是这种毛病。看着眼熟却认不出人的毛病。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是顾佳美。”女子说着,嘴角噙着一丝轻蔑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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