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天也像是热得发了狂,炙烤着大地,树上的蝉不知疲倦地叫着,令人听着便心生烦躁,无端地生出一股闷气。
华北一中,初三一班班主任办公室内,作为初三一班班主任的陈楚生也的确憋着一股闷气,但不是燥热引起的,而是出于他面前一直让他喜欢且满意的得意学生——纪余,就在刚刚半个小时前,他在上课巡班时又发现作为好学生的纪余不知第多少次上课走神,再加上他已经发现纪余连续三次考试都从班上第一二名落后到二三十名,这样反常的表现让陈楚生下定决心好好跟纪余谈谈话。
当他问及退步的原因时,一向乖巧的纪余这次却选择沉默,甚至隐隐有些抗拒回答这个问题,而且问的急了些,竟脱口而出:“不用你管!”,说完,纪余也稍显懊悔地抬头看了看他,但仍是不愿回答,这样的表现,令陈楚生心中憋着一股闷气。
陈楚生看着面前的女孩,他难得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个好学生,平时给他最多的印象便是女孩的成绩和她说得好听点的乖巧的个性,是的,说得好听点,纪余有着一张稍显圆润又白皙的脸,此刻随着情绪愈发努力地板着,一双杏眼微微睁大,眼神中有着平时不显露的倔强,小巧精致的琼鼻下,嘴巴紧紧抿着,两个小酒窝随着主人的动作害羞地缩着。
这样的长相,不算出众,也不算平庸,倘若有七分的美感,那么她周身那畏缩的气质便会使她的美大打折扣了,由于身材瘦小的原因,稍显宽松的蓝色校服穿在她身上倒是像套了个麻袋,衬得她整个人越发瘦小,也越发不起眼。
可以说如果不是她的成绩,或许陈楚生真的不见得会多关注这个学生,在他和班里学生们看来,纪余常常喜欢低着头,默默地坐在墙角,即使他有心将她调在中间位置,她反而会拒绝,性子寡淡,不爱说话,不喜欢参加班级活动,也没有什么朋友,交资料费和各种学杂费总是让同学们三催四请的,平时也几乎都被忽略掉,没什么存在感。
作为老师,他也觉得这样的学生总比那些刺头儿管理来的更轻松些,若不是这几次的意外,或许他还真不会多么关注纪余,也正是她平日的表现让他也没想到这样省心的孩子有一天也会去跟他“唱反调”。更何况,他也没批评她,只是谈心,若是其它学生他可不见得有这样的耐心,毕竟“狗哥”的名字也不是白叫的。
正当陈楚生想要继续询问时,突然传来几声连续不断的敲门声,他有点不悦地皱起眉,冲门外怒气地喊道:“进来!”这回,随着推门声,进来了一个走路有些吊儿啷当的男生,原本规矩的校服被他随意地系在腰间,衬得他身形修长,一双大长腿将步子迈的不大不小,有点刻意地晃悠着,脸上挂着几分和善的笑,整个人都透露着张扬肆意,一双含笑的桃花眼此时像是泛着光,那股子精神气令人看了就心生喜欢。
果然,即使还生着气的陈楚生也不由松开了皱着的眉毛,然而下一刻听清楚他说的什么后,他不由得又在心里再次觉得这小子果然欠揍,只见这货说道:“老陈,这次又是更年期到了吗?谁惹你了,乱发脾气,你呀,越长越大,也愈发地不稳重了,这狗脾气除了我,也就我姐受得了你。”
他说完,就自顾自地走到储物柜那里开始翻柜子里自己上次藏的零食,然后又特别自然地躺倒在办公室唯二的小沙发上,有滋有味地吃起来,还嚣张地冲着陈楚生挑眉,那模样当真是嚣张至极。
陈楚生铁青着脸,意识到还有学生在这,况且打死这熊孩子几率几乎为零,索性直接无视,回了句:“我才三十,哪来的更年期,吃完赶紧给我麻溜地滚蛋!”然后示意纪余先出去,随后再谈,纪余点头答应后,快速的瞥了一眼沙发上的男生,随后低着头,赶紧离开了。
陈楚生见人走后才快步上前,揪住熊孩子耳朵问道:“陆昔年,你来又有什么事,你这张嘴咋就那么会扒拉呢?也不知道像谁!”陆昔年也不反抗,就用那双桃花眼笑望着他,说道:“嘶,陈老师,注意形象,注意师德,你可别忘了,人民教师可不能随意体罚学生的,你还想不想干啦。至于我来嘛,嘿嘿,以后我可是你们班学生了,多多关照哦。”然后他得意地看着陈楚生石化僵硬的脸,并且贴心地表示不用这么激动,他能理解这样的心情。
陈楚生表示他怎么不知道陆昔年要转班,刚好陆莹莹,也就是陆昔年的胞姐,陈楚生的妻子打来了电话亲口告知了他这个“噩耗”,陆昔年听着陈楚生这个“妻管炎”看到联系人先是眉眼迅速柔和,声音轻柔地跟个林黛玉一样,轻声细语地对他姐说话,仿佛声音大一点都能把对方吓晕过去似的。
他姐姐一向疼他,不出预料的话嘱咐的就是让陈楚生这个做姐夫的好好照顾弟弟,认真教导,不准骂他,不然饶不了他,陈楚生连声附和,陆昔年听此撇了撇嘴,脑海里只有八个大字“矫揉造作,假模假样”,还真是难为这个狗脾气的男人了,有这样的功力竟然没去当演员,在学校里,平常跟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尤其是对他,在家里对他姐倒是和风细雨的,活跟个精神分裂似的。
果然,一挂完电话,“狗哥”立马犯病,态度立刻转变,直接让他滚回班里,还扬言要他老老实实,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说这是自己带的特快班,不是他那养老班,不能让他这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以后会严加监督等,一会他会带他进班,顺便介绍一下自己。
陆昔年不屑地翻个白眼,趁着陈楚生正放肆地“辱骂”他,偷偷打开自己的手机录音,保存发送给他亲爱的姐姐,顺便再加一句,“姐夫有在好好照顾我,姐姐放心吧,你也不要怪姐夫,是我不好,他对我态度差点也是该的。”还加了个小可怜表情包。
偷偷地做完这一切,陆昔年深藏功与名,他打断陈楚生越说越投入的教导,让他领自己进班,陈楚生这才意犹未尽地带陆昔年准备进班,只是不知道为何这大夏天的他后背竟然有点冷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