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心看着段临楼志得意满地朝她走来,大咧咧地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端起茶几上的茶碗一饮而尽。
“若不是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还真觉得你做个商人会比较好。”
段临楼舒了一口气,心情是极好。
“你出的主意真是不错,那些所谓的老商户都被吓得一愣一愣的。”
“烧掉了多少?”
“不多,不过也够吓住那些老家伙的嘴了。”
“木逢春的生意这么好,你舍得拱手送给你的伯父?”
段临楼的笑意微微凛去:“已经五年了,已经到了不得不为的时候了。”
慕心掩嘴打了一个哈欠:“这么快,就五年了。”
“北元莫氏也该到时候与四国交战了吧?”
“龙脉反噬之苦,会随着我的身体越来越弱,对康宸君的影响也会越来越小。确实是到时候了。”
段临楼看着眼前苍白面孔的女子。
“红霜之力,还能维持多久?”慕心轻轻开口。
“或许,陆侃只是吓我们也不一定。”
慕心抬眼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无甚变化:“至少,在看到北元莫氏倒下之前,我不会让自己倒下的。”
莫衡山上,已是五度春秋,康宸君终于走出了寝殿。
龙脉反噬的痛苦,似乎在慢慢消失。
上德太后为康宸君披上外衣。
“楚瑜公主的力量,似乎在慢慢消失。”上德太后轻声说到。
“这是什么意思?”
上德太后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放心吧,她不会再伤害到你。”
康宸君猛烈地咳嗽起来,却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上德太后的抚摸。
“晋金,摆驾玉茗殿。”
上德太后看着康宸君往玉茗殿的方向走去,眉头微微蹙起。
自康宸君回来,玉茗殿便被永远的封闭,连贵为太后的她,也无法得知,那殿中究竟藏着什么。
莫衡山本就常年积雪,寒冷异常,但是玉茗殿中的寒气却是更盛。
晋金乖觉地驻足在殿门,只有康宸君一个人步入殿中。
康宸君不住地咳嗽,但是在掀开床帐的那一刻,他便平静下来,银箔之下,似乎漾起了一丝笑意。
康宸君伸出手去,执起床上女子的手掌。
冰床之上,一个绝色的女子,却是紧闭着双眼。
“宁玉,朕会让你醒来的。一定会的。到时候,你就是朕一个人的。”
康宸君的脸上带着迷醉之色,将女子的手背放在唇边,印上轻轻一吻。
宁玉,可是宁国公主宁玉?
康宸君慢慢接下脸上的银箔面具,用宁玉的手抚着自己的脸庞。
“你醒来之后,朕不会让你再想着魏寒,绝对不会。”
慕心由梦中惊醒,伸手却是一丝光亮也看不到。
“我的眼睛?”慕心胡乱地爬下床,却被狠狠地绊倒在地。
有侍女跑进来将她扶起。
“为什么不点灯?”慕心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她明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不想相信。
随着感觉消失得越来越多,慕心的脾气却越发得不好了。
或许得知自己马上就要死去,还是有些不甘心。
有人将她从地上拎起来,将她抱回床上放好。
“我就要死了,”慕心突然带了悲意,明知道身边坐的人是谁,却还是想要依靠,“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真是一件难过的事情。”
段临楼的手停在慕心的颊畔,他看着慕心毫无生气的眼神,却故意不去理会她语气里的悲凉:“那我们该抓紧时间了。”
慕心冷笑了一声,将自己缩成一团。
“明日我们便去浦安城,伯父见到我,想必会特别开心。”
“段临楼,”慕心叫住他,“为什么忍到现在?五年前,为什么不直接夺回王位?”
“我以为你知道。”
慕心眼前的人影慢慢显现:“我不明白。”
“紫玉在魏寒的手里,伯父已经只剩下了他的儿子。我现在又无兵权在手,贸然回去,不就是送死吗?”
“我知道,我只是不明白,你居然能忍得了五年?”
段临楼已经走到了房门口:“慕心,五年,足够你了解我的。我以为。”
慕心依旧冷笑:“我只是觉得两个‘死人’在一块儿,会适合一点儿。”
段临楼终于离开,慕心的眼前的景物也慢慢清晰。
真是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感觉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点儿一点儿地慢慢逃走,自己却无能为力。
五年了,段临楼异想天开地开始经商。
“木逢春”的生意拢去了大理大半的商力,她知道段临楼想要做什么。
大理兵强财弱,身处瘴毒之地,商业无从发展。也只有他有这个胆子周旋于四国的商旅之间。
只要控制了大理的商业,便是扼住了大理王的喉管。
段临楼是个急躁的人,但是这五年他却一步步地经营,一点儿急切也无。
所以,段临楼这五年,所做的,绝对不只是经商这么简单。
木逢春的名字终于传入了浦安城,他们的计划,在五年之后终于悄然启动。
魏国和宁国呢?这五年,他们又在等待什么?
“莫衡山已经有动作了。”
魏寒停下手中的画笔,画像上的慕心欢笑着,栩栩如生。
“律铭,哪怕倾尽魏国全国之力,我也要北元莫氏,付出代价。”
安律铭在魏寒的面前跪下去:“誓死跟随王上。”
只要北元莫氏走出莫衡山,那么等待他们的,便是杀戮。
与魏寒一样,司华伦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王上,与魏国联手,如何?”苏青侍立在司华伦的身侧。
“四国,与北元为敌,总是莫氏有龙脉之力,也抵不过四国圣物的力量吧。”司华伦冷笑一声。
囚雀等在宣政殿外,看到苏青出来,她拦住他的去路。
“王上同意与魏国联手了吗?”
苏青看着囚雀精致的妆容微微叹息:“王后,你既然已经选择了宁国,那就请你不要再动摇了。只看着王上,对你来说,会轻松许多。”
囚雀的脸色冷了下去,却不知能说什么。
苏青回到自己的府第,先前慕心在大理秘密培植的手下,皆死在五年前的那一仗。他还记得卢春月死前,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念着“主子”。
孤家寡人了吗?
现在的他,除了守护宁国,已经什么也做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