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正阳大街,从这里能够直达皇城,而皇城外围的一圈住宅区全是达官贵人的聚集区,周郡王的府第肯定也是在这个范围里。
可是到底是哪个方向?!
萧月满心焦虑的顺着正阳大街向远处看去,大街上竟然安静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一瞬间翻涌上来的慌乱、焦心、急切、无助的情绪,让她有种大哭的冲动,然而她只是咬紧了嘴唇,印出一道深深的牙印,憋红的眼眶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泪来。
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她想了想,横插过正阳大街继续向前,穿过不知是哪个府第的后街,来到了更向外的一条大街上。这条街便已经出了贵族聚集区的范围了,大街上人来人往,比起冷清的正阳街热闹的多。
向周围迅速扫了几眼,萧月眼睛蓦地一亮,只见前面那个街角处挂着一个旗子,上面端端正正写着“车马行”三个大字。
萧月脸上露出几分喜色,立刻向那边跑去,霎时吸引了不少视线。街上行人只看到一个身穿藕粉色衣裙面容清丽的少女一脸急切的跑过去,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纷纷转头跟着她张望。
转过街角,果然在不远处有一座规模不小的车马行,萧月跑进去大声问道:“老板?掌柜?”
“哎,姑娘,请问您有什么需要?”一个身穿青衣短衫的伙计迎到萧月面前,热情的问道。
“周郡王府知道不?”萧月暗中捏了捏荷包,里面大约只有二两碎银。
“知道知道,姑娘这是……”伙计探寻的看向萧月。
萧月拿出荷包:“送我去郡王府,二两银子够不?”
伙计一笑:“用不了那么多,姑娘您是雇马还是雇车?”
虽然马的速度比马车稍微快点,可是一来她自己不认识路,二来在城里就算骑马也不能疾驰,便道:“雇车,现在就要,快着点,我有急事。”
“好嘞,您稍等,请到这边登记。”那伙计领着萧月向里面而去,萧月放下银子,在登记册子上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疾声道:“其他的你看着办,现在立刻给我一辆马车。”
伙计一愣,看到萧月的脸上竟有一丝凛冽,讪然一笑,忙引路向后院而去:“姑娘请这边走。”
坐在马车上,萧月还是止不住的心焦,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估计宴会已经开始了,赵陌肯定已经去了,就是不知道要下毒手的人动没动手。
希望她来得及。萧月双手紧握,全身紧绷到微微颤抖。此时她唯一的想法就是一定要赶在一切发生前见到赵陌,其他的,她来不及去想,也不敢去想。
车夫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翁,在萧月连声不停的催促下忍不住道:“小姑娘,你急也没有用啊,在这金陵城里行驶马车是有规定的,不能太快啊……”
“老爷爷求你尽量快点吧,我真有急事,赶着救人呢。”萧月掀着马车的布帘子向外张望,只见马车行驶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两边酒楼食肆林立,热闹非凡。
大概看出萧月说的不是假话,车夫抖了抖缰绳又快了些:“行,我就再快些,可也不能再快了,这已经是最快了。”
萧月无意识的点头,顾不上他说的,只是时不时的催促一句:“再快些。”
车夫无奈,只能尽量加快速度,可也不敢过于超出规定,然而即使这样,一路上也引来很多人的不满。
就在萧月仅剩的耐心快要用尽时,马车终于停了,她一把拉开车帘便要跳下去:“到了?”
“哎……”车夫拦了她一下,“还没到呐,”他指指前面,“路被堵住了。”
萧月抬眼望去,果然前面的路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被堵得严严实实的,马车根本过不去,萧月顿时急了:“这是怎么回事?郡王府离这里还有多远?”
车夫道:“也不算远——可也不近,走过这条街在前面的交叉路口向右拐,再走过两个路口向左拐,直着走就能看到周郡王府了。”
萧月眉头大皱,听起来不复杂,可真要走过去也比马车慢很多,可是……看看前面,萧月跳下马车,对那车夫道:“老爷爷,你把马借我吧。”
“什么?”车夫诧异的看着她,“这,这……”
萧月恳求的看着他,眼眶不自觉的发红:“求你了,我一定会回来还你的,我真是去赶着救人,再晚就来不及了……”
车夫还在迟疑,萧月把头上戴的一只银簪和耳朵上的碧玉耳坠都摘了下来放到车夫手里,急切而诚恳的说:“求求你了,老爷爷,我真的是要去救人……你就帮帮我吧,我……”说着眼泪终于不堪重负流了下来。
萧月只要一想到赵恒说的那种毒,那种让人无声无息死去的毒药,想到那杯毒酒很可能已经放到了赵陌面前,就控制不住的害怕,心脏以一种疼到极致快要窒息的频率缓慢的让她几乎感觉不到跳动。
“唉,好吧,”车夫将马车驾到路边,卸了马车,对萧月道:“那小老儿我可就在这等着姑娘,姑娘可得记得回来还小老儿的马。”
“嗯,一定。”萧月朝他勉强露出个感激的涩然的笑容,牵过马,因为是拉车的马,马背上没有马鞍,萧月费了好大的劲爬到马上,对车夫点点头,清喝一声,向去路驰去。
很快到了堵住路的地方,许多人聚集在那里,中间几个人分作两边,不知为了什么正在激烈的争吵,旁边翻了几个筐子,滚落了一地的水果蔬菜。
萧月骑马还不很熟练,扯着缰绳将马控制着从路边过去,正要再次拍马疾驰,却忽然马身一个颤动,两条前腿向前一弯,马背上的萧月立时被向前甩了出去!
萧月心里大惊,瞬间身体的本能令她在空中一个翻身,勉强缓冲了下冲力,落在地上滚出三四米才停下。
周围的人被这突发状况吸引了视线,齐齐看去,就见被摔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这一摔可摔的不算轻,头发也乱了,衣裙也沾满了土,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动了动,慢慢的站起来。
萧月向人群扫视了一眼,顾不得身上的酸痛,走到那匹马旁边查看,这时那位车夫也紧走着赶了过来,先是担忧的问了萧月的情况,又蹲下身将马腿按捏了一番,马儿不安的喷着热气原地挪动,车夫站起身对萧月疑惑的道:“是受了外力,被击伤了啊。”
萧月早在被甩下马时便猜到这种可能,现在看来很可能是她被人盯上了,阻止她去给赵陌报信。
至于对方是谁,除了之前在靖王府外阻拦赵恒的那些人不作他想。
现在改怎么办?
萧月问那车夫:“马还能骑么?”
车夫有些为难:“折了一条腿,就是骑了也会再像这样摔下来。”
萧月的神情骤然如冰雪般冷冽,她向身后的人群扫视过去,眼中锋芒毕露,众人被她扫过只觉得心头一寒,竟无端端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心中称奇这么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忽然显露出如此气势。
到底害她的那个人躲在何处呢?萧月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却没发现什么异常,她垂下眼眸,明明心里已经急到天昏地暗,面上却不再表露出来,只静静沉思片刻,再次向马背上跃去。
“哎,小姑娘,你……”那位车夫老翁急忙想要制止,马腿受了伤,是很容易再将她甩下来的。
萧月来不及理会他,打马向前奔去,心里已经做好再次被甩下的准备,马儿却仿佛知悉她焦灼的内心似的,并没有出现状况,安然无恙的向前跑了十几步,萧月忽然听到一丝及其细微的空气振动声。
石子的速度因为太快,与空气摩擦发出微弱的轻振声,萧月眼眸一沉,一夹马身速度遽然加快,躲过疾射过来的暗器,心里舒了口气,已经隔得远了,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将身子放低,萧月伏在马背上抱紧马颈,轻声念道:“马儿马儿,你一定要坚持住,将我送到那里,你一定行的,对不对?”
马儿仿佛听懂了她的话,速度又加快了些,路上行人纷纷躲避,萧月也顾不上,只能大声喊着:“十万火急,避过!”
按着车夫为她指的路,萧月终于看到了周郡王府,宽大的匾额上闪闪发光的金字让她眼眶一热,然而看到站在大门两旁肃立的侍卫,萧月的心再次提起来,人家能让她进吗?
周郡王府今日敞开了大门迎客,只是需凭请帖入内。萧月一走过去立刻被侍卫拦了:“请出示请帖。”
萧月问:“靖王世子来了没有?”
被问的侍卫略一迟疑,说道:“刚进去不久。”
刚进去?应该还来得及吧?萧月认真的看向那侍卫,说道:“我是靖王府的人,王妃有急事要我禀报世子,是你进去通传还是我自己进去?”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对萧月道:“若是靖王府之人,请出示令牌。”
萧月一滞,她现在哪来的令牌?
一名侍卫好像看出来萧月的为难,便道:“若是没有令牌,也没有请帖,便请姑娘回吧。”
“你!”萧月怒视着他,气道:“我还能骗你不成?是不是骗你,你将靖王世子叫出来一认不就知道了?若是误了靖王、王妃和世子的大事,就凭你担当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