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准备关好铺子,每天升火做饭,他们可没那个闲钱去客栈。
这时西门又来了一男一女,男人背着女人,那女的身上还盖了一大件大袄,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憔悴的脸。
“请问!妙手回春怎么走?”男人开口问道。
“这儿就是妙手回春。”李听风余光扫了一眼青年背上的女人,还在闷闷不乐中,随意回道。
“令小舟,本姑娘只是想跟不讨厌的人出来走走,没想到你也跟他们做同样的事情,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自己清楚,我想去东边看看天涯海角,你却裹挟本姑娘来这极西蛮荒之地。”那憔悴的女人不悦道。
“梦儿,我对你,你是知道的,我怎么能眼看着你……只要找到还阳草,你就能好起来。”
“我是天下首富沈家的女儿,多少名医来过,都没能治好我,你凭什么能治好我,你这个傻子。”
这天下能有几个沈家,当然只有一个沈家,天下首富,其下商盟覆及整个五洲,其天华地宝不计其数,家族内更供奉着七位一等一的大修行者,其在商界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若这沈家都没有办法治好的病症,那这整个天下,估计也没有治疗这种绝症的办法。
“令小舟,我不喜欢你,知道吗?”
“你刚才还说不讨厌。”
“我现在不喜欢了。”
李听风听到什么天下首富,天涯海角,他并不感兴趣,他的目光被那个裹着大件棉袄的女人吸引,如果他没看错,这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女……即便病恹恹的,但是实话实说,比在大街上遇到的那个女人要美的自然。
“在下沈梦舟,这位小掌柜,请问铺子里可有含光草?”男人看着李听风,语气诚恳。
这男人背着这女子不知道走过了多长的路,历经了多少风沙,本是潇洒写意的玄门俊侣,如今二人满脸是沙尘,头发如雁窝,那盖在女子身上的杯子更是满是污垢,此刻哪儿里有玄门中人的潇洒自如。
“你背上的小娘子两眼没有神采,气若游丝,身子虚弱,用含光草自然能够暂时恢复精气,但含光草性子太烈,只是治标不治本,滥用只会让这位姑娘愈发痛苦。”
“小掌柜说的不错,我这妹子先天孱弱,听说这迷雾中有传说中的神草还阳,如果……”令小舟背着心爱的女子从北到南,又从南到西,不知道越过多少大山大水,听闻迷雾之境有传说中能让修行者玄脉生长的还阳草,便背着沈梦来到这个地方碰碰运气。
“还阳?那你真是巴不得这位姑娘早点死。”
“小掌柜此言怎讲?”名为令小舟的男人急切道,一路以来寻访问医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能够治好梦儿的没有,像这般说法的,这是第一个。李听风默然不语,若有所思,玄脉,每个人都有玄脉,玄脉代表了一个人的生命,修行者的玄脉会比普通人更加强大,修为越高,玄脉越强,寿命也就越长。
李听风感知能力异于常人,这女人印堂发青,细细感知之下,有一抹暗青色在这女人的玄脉之中无序冲撞,忽强忽弱。
可这玄脉无论对于普通人还是对于修行之人,都极为重要,说是命门也不为过,跟一个人的寿命息息相关,同时也复杂无比。
这女子裹了厚厚一床被子,寒气在玄脉中冲撞只怕已有些时日,若不加以救治,寿元很快就因此燃尽,油尽灯枯。
可玄脉是人身上最复杂最强大同时也是最娇弱的构造,这寒气经久不衰,伤玄脉而不致人死。能施这等手段的修士,只怕不是无名泛泛之辈。
“玄脉逆冲之人,并非无药可治,但本郎中有言在先,但要让这女子把衣服脱光,我才能知道我能不能治。”李听风面无表情的说道,心里却很期待,这个玄脉损而不死,真的有意思。
“脱衣服?小掌柜莫不是那我们俩开涮……把衣服脱光,如何能行!”令小舟惊道,如果面前的人是孟浪的登徒子,他一定会让这个人去死,哪儿怕他只是个少年。
“那,请你们走吧!我要关铺子做饭了。”李听风目光平静,罢了罢了,想起那个生他气的妹子,自己的事儿还没有打理清秀呢。
此时令小舟背上的女子咳了两声,说道:“令小舟,我的令二公子,你难道不知道医者父母吗?若这位小兄弟是个骗子,那杀了他便是。”
心爱的人要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脱光衣服,令小舟还是接受不了:“可要你脱光衣服,这也太……”
女子没有理会背着他的令小舟,她用力抬起头,洒脱一笑,蹙起眉头:“这位小兄弟,我总不能在街上就脱给你看吧?”
李听风与这女子相视一眼,他自然知道自己说的话带着谬误,他也不过多解释,一瞬之间,他忽然有些欣赏这女子乐观和洒脱,有些想帮她活下去。
“两位请进!”
铺子内,生气的李听灵被大猪蹄李听风从房间拎了出来,一脸不情愿,知道了令小舟二人的来意后,烧了热水,拍着胸脯伺候沈梦姐洗澡去了。
这妙手回春堂虽然名字起的挺大,可只有李听风才知道这里头有多简陋了。“令公子,我这小铺子只有些粗茶,请你将就点吧。”
李听灵神秘兮兮的在李听风耳旁说了什么,令小舟在大堂对面僵硬的坐着,满脸的尴尬。
“小兄弟客气了,我以为你……”令小舟有些心虚:“是令某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令公子为救沈小姐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在下也是极为佩服的。”李听风拱手还道,话音转道:“令公子,沈姑娘的伤……。”
“兄弟请讲?”令小舟回道,希望听到好的消息。
“有得治,但缺了一味药。”
令小舟先是有些诧异,心里抑制不住的狂喜久违的跃在脸上,他急切道:“什么药?哪儿里有?我去取。”
李听风说道:“有一味很重要的药材,得到秋末时节,才能采到。”
令小舟激动道:“什么药!在下还算是有些本事,认识些高人,只要小兄弟能告诉我是哪儿一味药,剩下的事就交给在下吧。”
李听风听到令小舟的话语,又陷入了沉思,十年前的雨夜里,虞夫人临死前在他耳边的话语仿佛萦绕在他的耳边:“李听风,带着这孩子,好好活下去,那些都是道貌岸然的小人,你斗不过他们,别想着报仇!”
可是,这样的活法,真的是活着吗?虞夫人?
良久之后,李听风从沉默中恢复过来,笑道:“令公子,我这个人比较喜欢思考人生,如果怠慢了令公子,请多多原谅。”
“小掌柜说笑了,是我们俩叨扰了,如果这次梦儿的病能治好,以后小掌柜若有差遣之处,令小舟万死不辞。”令小舟拱手说道。
“令公子,请不要再叫我小掌柜了,我叫李听风,可否帮我一个小忙。”李听风问道。
“小兄弟请讲”
李听风拿出了那海怨怪物所给的黑色剑胎,递给了令小舟,说道:“这剑胎不知是何材质所造,令公子见多识广,能否帮我看看。”
令小舟接过了这黑色剑胎后,他身后的斜阳剑竟然微微颤动,他从云海灵田提运灵力,身上泛起白光,可他身后的斜阳仙剑还是不断发出嘶嘶的声音。
他脸色大变,更加仔细的端详着黑色剑胎。心里头浮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他的斜阳剑乃是取万山之精熬炼而成,绝非凡品,他令二公子更是南岳年轻一辈排的上名号的修行者,面对北方月夜宫北冥绝老儿的九天神品北冥仙剑尚不如此。
除非——这是八荒古剑中的一柄!
但是,这样的仙剑,自古以来都是神品,有记载的八荒古剑无一不是在一些道行高绝的宗师手中,在世的八荒古剑仅有两柄,一柄在太云,一柄在东夷东方家。
这样的神品,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样一个凡人手中。他百思不得其解,问道:“小兄弟,你这剑胎虽然样貌……不咋样,但是……不知你从何而得。”
李听风想到今早种种,欲言又止。
令小舟笑道:“小兄弟,不好意思,这法宝乃是世间修行者的秘密,是我不该多问,小兄弟不答也罢。只是……这柄剑胎材质连我也不认识,只知道这柄剑胎绝对不会是凡物。”头发凌乱的青年修士将这黑色的剑胎递还给了少年。
李听风内心有些许奇怪,这剑胎只是有些重罢了,哪儿里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初次见面,萍水相逢,有些事情,终归无法明说。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暗,天空的一角不知什么时候被星空占据。
李听风看了看外面,说道:“令大哥,我这铺子虽然简陋,但这楼上也有还有几间房间,如果令大哥不嫌弃,那就和沈姑娘在这里住下吧!”
令小舟与他那大哥大不相同,更像个谦谦君子,只觉得已经受了莫大的恩惠,哪儿里肯再给别人增添麻烦,正欲拒绝。后院却传来声音:“小女沈梦,先谢过李公子了。”
李听灵搀着已经洗浴好的沈梦从里院走了进来,换上了灵儿丫头的衣服,那是他老哥给她长大后准备的,一身好看的黄裙子。
洗浴后的沈梦脸色依旧苍白,但不愧为名门沈家之后,不施粉黛,容貌依然秀丽,身材窈窕,居然真的比李听风先前遇到的那妖艳女子还要好看些。
李听风心理道,自己真的坐井观天,看来这个把最靓的妞这个事情不能着急,见一个爱一个,最后岂不成了渣男?
“令二公子,小女子饿了,还不快去给本姑娘找吃的。”沈梦娇声说道。
“二公子,出门左转有间客栈!烧鸽子,要现杀的。”李听灵微笑道。
令小舟站起身来,见沈梦虽然没有服用含光草,面色却已然好上许多,这才放下心来,同时对这妙手回春的小掌柜放下了大半戒心,感激的看了少年一眼,才开门出去,找吃的去了。
李听灵问道:“沈梦姐姐,是谁人把你伤成这样。”
沈梦坐在了令小舟之前的位置,端起了令小舟喝过的茶盏,也不嫌弃,喝了一口茶,缓缓舒了一口气,跋山涉水多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沈梦咬牙切齿道:“沈聚!”
“啥?”李听灵满脸疑问。
“对,我哥!”沈梦一脸漠然,回答了女孩的疑惑,扫了一眼对面沉思的少年,扭头对着少女微笑道:“姐姐家里的事儿,你不懂,灵儿妹妹不要问了好不好。”
“噢,那好吧!”李听灵满脸疑惑,回了后院,收拾去了。留下了沈梦和李听风相对而坐。
沈梦看着李听风,明明土生土长的少年一个,对诸事处置看似草率,细想之下却都得当,这样本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倒像是一个书读多了的人,时不时的有些呆,她忍不住问道:“李公子,你在想什么?”
李听风翻了白眼,道:“在想怎么替你治病呀,不然想你长得好看啊?”
沈梦纤手撩起耳边的头发,故作天真的眨着眼睛,嘟起嘴巴反问道:“我不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