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我瞎了？
显然没有，自己还能清楚的“看到”外面一片漆黑。
李小克抓着前座的椅背，试图让自己站起来。
咔嚓，椅背应声断裂。
还好，你有玄学，咱有科技。
李小克掏出手机打开手电。
细微的光芒让他恢复了一点视野，车内到处都是腐朽的痕迹，拉环掉了一地，只剩下寥寥几个还挂在栏杆上；车座上的坐垫都烂成了一团，脚下的地面也被厚厚的锈迹覆盖着；车门半开，一面的玻璃碎了大半个角，另一扇干脆不翼而飞；车窗倒还好，不过是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只有几处有着狭长而狰狞的裂纹。
没有喋喋不休的大妈，没有拥挤的乘客，整个公交车内，怎么说来着，弥漫着腐朽的空洞——这次总算用对了比喻。
所以，我是死了？
也只有这一种解释了，之前感受到的猛烈左转，其实是交通事故对吧，所以我死了，这里是地狱。
那不对啊，这一车人呢，就我玩完了？
没道理啊，那老X太太没遭报应，应到我身上了。
说来奇怪，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吓尿了，可是李小克全然没有害怕的意思，大概是咸鱼惯了，没有什么一惊一乍，也不在乎什么大风大浪。
横竖都是死，还能怎么样。
唯一遗憾的是，没能拉拉婉安女神的小手，人生憾事不过如此，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眼前，我都没敢去拉拉手。
算了，拉手也会被当流氓，保不齐还会被全校男同胞暴打一顿。
好在地狱也能玩手机，针不戳！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烧个肾13下来，都说13香，也不知道在下面好不好用。
叮咚——屏幕上突然弹出电量过低的警告。
不愧是传说中的亏电大王，到了下边依然是死性不改，李小克对着伊拉克成色的7P吐槽道。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有人烧个13下来，都说13香，也不知道多香。
至于你问为什么有手机不尝试打电话，害，那在桥洞底下都能无服务的玩意，你能指望他在下面有信号？！
再说了，有信号打给谁，打给阎王爷么？喂，老秦，我，李小克，我下来报道了！
像话么？
其实李小克心理怕得要命，可是他这人就这样，越是害怕，满脑子垃圾话就越多，这叫什么来着，哦对，摆烂。
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他从还能算是公交车的破铜烂铁上跳了下来。周围一片破败，街道上是积满了灰尘的车辆，周围是破败的建筑。好点的不过缺了窗户，惨一点的半面墙都是窟窿，至于那塌了一半的，我都不稀罕说，躺平的废物！
忽然，他的余光扫到了一个黑影，看起来仿佛是个人，不过实在是高了点，难道——
“老秦，是你么老秦。”李小克虽然慌得一批，但是垃圾话脱口而出。
手机的灯光照过去，才发现是一个歪倒的路牌，依稀可见西安路三个字。
现在地狱发达啊，死了还有场景还原的。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敲击声，听起来像秧歌队的镲，咣-咣-咣-还挺有节奏。
就是取了唢呐，少了那么一点味道。
嗯，这是给我出殡的么？
合着死了还真知道出殡的事啊，还好自己以前去参加葬礼没出洋相，要不然这——
随着声音逐渐临近，一个发条玩偶晃晃悠悠地走来，双手上的镲有节奏地敲击着。
嘿，小别致长得还真东西！
走到近前，玩偶突然发出尖利的声音：“来和小丑一起玩耍吧！”
“嘿哟——”李小克吓了一跳，但是依然没忘记说烂话，“你看见过我的小熊么？”
......
敲击声停止，玩偶沉默。
“你的时间，到此为止了！”半晌，玩偶再次发出声音，这次的声音似乎有些刻意的凶狠。
“时间不站在你那边，”小克无缝对答，“这就是祖安人打招呼的方式！”
玩偶再次沉默。
“不怕？”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玩偶发出了一个稚童的声音。
“怕啊，”李小克蹲下身，看着玩偶，“可死都死了。”
“况且，”他干脆盘腿坐了下来，“活着不是更可怕么？”
“不快乐？”
“我应该是快乐吧。你看，我有手机电脑可以玩，有沙雕网友的段子，有纸片人老婆，有一起打游戏的室友，有一同侃大山的网友，有可以喝酒的兄弟，有可以疯玩的哥们。有人拿奖学金，有人考研，有人成双成对，有人面试世界五百强，有人继承家产，我们都会有美好的未来，何乐而不为呢。”
他漏了一句话，或者他想过但是没有说出口——“除了我。”
“可怕？”
他知道，玩偶问的是，这样活着为什么可怕。
李小克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喜欢这样。”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道理好讲，都说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对错，只有利弊，可是对于李小可而言，利弊什么的都不重要，他只是不喜欢。
老子他X的不喜欢，这样的理由还不够么？
够。可是，有用么？
世界就是这样，他不会因人而改变，只会改变人。
可老子，不愿意！
不想为了所谓的名牌大学夜夜刷题，不想为了所谓的名企卑躬屈膝，不想为了所谓的高新996福报，老子只想平庸地过完这一生。
饿了吃饭，困了睡觉，下雨打伞，天黑开灯，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成为一种祝福——要知道，祝福就是那些永远难以企及的奢望。
这重要么？这很重要。
对于李小克而言，他只是想简单的过自己的一生，看不同的人不同的风景，不为了任何人的理想哪怕是所谓自己的理想而活，竟然成为了白日做梦的奢侈野望。
没人在乎，他只想让你活成他们做不到的样子。
去你x的奋斗，老子现在死了，天下太平，你们满意了？！
忽然，热泪盈眶。
“父母？”玩偶又问道。
“我爸妈离婚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他们或许都不记得还有这个儿子了。”
“不想？”
“开始的时候很想，后来，就忘了这码事了。”
“朋友？”
“我这人很孤僻，没什么朋友的。”他依然少说了一句话，不过这次，或许他是真的不知道——“我也很孤单。”
“都没有，一起？”
“算了吧，我是个烂人，你让我躺一会，你别说，有点困了。对了，你认识老秦不，你让他快点来接我，怎么办事慢慢吞吞的呢？咱们下边不兴那一套吧，先说话，我一个穷学生，身上可没钱啊，有网我微信倒是还有一千多......”
说着说着，他觉得眼皮越来越沉，竟然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