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一锅剧烈翻腾的沥青,那一能和尚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一锅沥青,口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厂公饶命,厂公饶命……”
“现在你认罪还来得及,不然这沸腾沥青的滋味,可让你尝个够!”霍维华半眯着眼,得意地诡笑着,语气里的寒意,让小和尚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小和尚到底未经人事,还不知道自己陷入了何种圈套,还在拼命解释:“请……请厂公相信我,我……我没有,我没有啊……”
她看着小和尚,心里不免悲伤起来,此刻只怕认罪也是死,不认也是死!
“臭和尚,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着,霍维华拿起木车上的瓢,舀起一瓢沥青,缓缓地向小和尚走去,半眯着的双眼,散发着凶狠的光,让人心惊胆战。
“求求你,不要,不要……”小和尚双眼死死盯着霍维华的手,嘴里不住地苦苦哀求,双手撑地,费力往后挪动着身躯,不过一瞬间的功夫,额头上早已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忽然,那霍维华一声闷哼,右手一挥,手中的沥青已然恶狠狠地向那小和尚泼了去!
“啊~~~~”随着一身惨叫,小和尚痛苦地在地上打起了滚,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倒吸一口气,紧咬着牙侧过脸去,不忍心再看下去。要知道沥青的沸点达二三百度,这要是泼在人身上,那是如何滋味,谁都无法想象。
这时,霍维华再舀起一瓢沥青,眼里是凶恶的光,作势要再泼上去。
“不要,不要……”小和尚不住地祈求哀嚎。
“你招是不招?”
“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小和尚早已痛不欲生,见还要来一次,如何招架得住。
“早招不就好了吗?就不用这么受罪了。厂公,奉圣夫人,这臭和尚已经招了,谋害皇上,罪该万死,厂公看……”
已经招了?这就叫招了?他招什么了?这连屈打成招都算不上!
她愤懑不已,可奈何此刻身在宫中,皇上已然病重,皇后看起来也奈何不了,她一个小小的信王侧妃若是贸然暴露身份,恐怕保不了这和尚,还要害了信王,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本千岁还需要你来指示该怎么做吗?”魏忠贤轻抬眼眸,一脸不悦,似乎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生生抢了去。
“是,是,是!是微臣一时失言,还请厂公见谅。”霍维华生怕魏忠贤突然变卦,更加唯唯诺诺。
“皇上中毒一事现已证实,兵部右侍郎霍维华遭奸人陷害,蒙受不白之冤,今日沉雪,无罪释放。另感其对皇上忠心一片,赏金百两。”
一听这话霍维华早已喜笑颜开,直磕头谢恩:“厂公英明,谢厂公明察秋毫,还微臣清白。”霍维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咳咳”奉圣夫人轻咳两声,对这霍维华翻了个白眼。
“清禅寺僧人一能已亲口招认毒害皇上一事,来人哪,清禅寺僧人一能伤及龙体,罪该万死,特赐剥皮之刑,以儆效尤!”
魏忠贤向下面扫了一眼,一脸云淡风轻,嘴角是笑意,眸子里竟是冷冽的寒意。
剥皮之刑……一听就叫人毛骨悚然,众宫女太监皆震惊不已。
剥皮之刑,其残酷程度并不亚于凌迟。剥的时候由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皮肤分成两半,慢慢用刀分开皮肤跟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样的撕开来。
早就听说过九千岁好用剥皮之刑,其剥皮之刑却与平常的不一样,先前都是剥死人皮,九千岁却喜欢直接剥活人!
这听起来就极其恐怖,难道今日九千岁要在这乾清宫门口执行剥皮之刑?!
这时,魏忠贤手下的厂卫已然将那小和尚绑在一块门板上,他此时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地挂在门板上瑟瑟地发抖,嘴里不住地哆嗦着:“厂公饶命,厂公饶命……”
这时,她猛地跪在了地上,之后,许多宫女太监跟着跪倒在地,可还没开口,魏忠贤冷冷的语调已经传来:“谁敢求情,同罪论处。”
众宫女太监全都闭嘴,不敢再发一言,生怕这火烧到自己身上。
她只觉胸口憋闷,一把冲上前去,可跪在她身后的思铭早已死死拖住了她,她一丝都动弹不得,只能跪在原地死死地瞪着魏忠贤和奉圣夫人!
“厂公都赐剥皮之刑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霍维华厉声对身后的厂卫喝道。
“是!”
几个厂卫闻命,立即从庭院中间那口大铁锅中用小瓷筒取出煮成液体的滚烫的沥青,均匀、细致地从头到脚浇到被钉在门板上小和尚的全身,连每个指尖都不放过。
一时间,焦湖味、肉香味腾散于空气之中,一种发自小和尚胸腔深处的耸人低声惨嚎从被堵的喉咙中发出。
她脑子一直嗡嗡直响,侧着脸不敢看,可那股人肉香味传来,她还是呕吐不止。此时,其他许多人都蹲下来呕吐了起来,另外一些更好,直接就吓昏过去。
而魏忠贤此刻正用小金盅饮着热腾腾的热酒,欣赏着手下人的活计,不时出言指点一二。
“你们看仔细了,谋害皇上就是这个下场!”魏忠贤抿了一小口酒,回味地舔了舔嘴唇。
待小和尚身上沥青干透,一经魏忠贤示意,早已候在一旁的几个小太监狞笑着,有拿小刀切剐的,有拿木锤敲击的,几乎都是一级厨师一级裁缝的手艺,完完整整把小和尚的整张人皮活剥下来。
由于有沥青绷着,人皮立在地上,几乎就是个完整的中空的人站在那里。小和尚还没有咽气,他的双眼还看看见自己的“皮外衣”立在自己面前,惊恐惶骇的神情还能从没有面皮只有肌肉的脸上看得出。
她听到动静,无意间瞥了一眼,瞬间脑子一片黑,吓昏了过去。
恍惚间似乎还听到魏忠贤的声音“来人哪,将剥下来的人皮制成两面鼓,挂在东厂门口,以昭炯戒。”
她再无丝毫知觉。“不要,不要……”忽然惊醒,她空白的眼神里满是惊恐,扑打着的手还停滞在半空中。
“歆儿,不怕了,不怕了……”信王揽住她发抖的身子,将她的手包进手心里。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朦胧间睁开眼,模模糊糊出声“信……”,信王怀里的暖意渗入肌肤,她渐渐安稳,又昏昏沉沉间睡去。
八月的天还有些残留的暑意,可怀中的人儿却全身冰冷。
抱着她僵硬的身躯,信王满心的怜惜,无奈身为王爷,给不了她那般世外桃源的生活,可自己却是极其不愿让她接触宫里那些黑暗面的。
她的世界太干净,他生怕自己给她的世界带来污点,所以他极少带她入宫,就是大婚第二日例行的入宫觐见他也是极力推脱掉了的。
而今日,他万万没想到歆儿会不顾危险进宫来,更没想到那该死的魏忠贤竟然那般大胆,居然公然在乾清宫门口杀人,让歆儿亲眼目睹如此恐怖的画面!
哼~魏忠贤,光凭这点,本王也定然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待她醒来,已然是第二日早晨,经过一晚的休息,,虽仍旧心有余悸,但也不如昨晚那般恐惧,毕竟出离信王府那段时间的经历,她早已不似从前那般柔弱。
她深吸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现在正躺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难道自己现在还在皇宫?那信王呢?信王在哪?!她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慌神。
她正要起身,却发现门口一阵骚动。
“放肆!现在本王就要出去,本王倒要看看,谁敢拦本王!”信王的冷喝传来,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话语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暴怒。
“信王殿下恕罪,皇上有旨,请信王殿下在这偏殿小住几日,以便传见。”侍卫的声音虽然恭敬,却也冷冷地不容置喙。
“王爷……”眼看着信王就要震怒,她急忙起身唤他,现在只要信王安全,其他都不重要。
“歆儿,我吵醒你了……”见到她,信王冷峻的脸色稍稍缓解。
她摇摇头,也不理那些守卫,直接拉着信王进屋。
“王爷何必跟他们动怒,他们不过听命行事罢了,王爷聪慧,定然知道谁将我们困在这。”
“这分明就是软禁!皇兄断断不会如此,恐怕只有魏忠贤了!哼!”
“既然有人要留我们在这里,又怎会轻易让我们出去。”
“歆儿说的是,我们还是静观其变,我倒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收回冷冽的眼神,投在她身上的却只有宠溺与担忧:“歆儿,你……”
她莞尔一笑:“放心吧,我没事了,让你担心了。”想彻底从脑海里抹去那个画面很难,但是她终究不是从前的田秀英。
“那就好,歆儿,你昨晚真是吓死我了。”
昨晚?对了,她晕死过去了,然后呢?不会被人察觉身份吧。
“放心吧,别人还没有发现。”他也不会让别人发现,这皇宫里不比信王府,他定然不能让她陷入危险。
“那就好!”把头埋进他怀里,轻轻搂住他的腰,不管怎么样,他还好好的,这样就好。
忽然,宫殿里的书柜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闻声,她和信王立马警觉起来。
只见一会子的功夫,那书柜缓缓移动,后面赫然出现一个门洞,原来这宫里还有暗门!她和信王对视一眼,暗暗一惊!
再看时,一个身影轻轻一闪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们不知是敌是友,却也宁愿相信来者不善。
信王此刻早已握紧了拳头,她也暗自捏紧了手中的银针。
这才发现面前的人穿着大气奢华的官服,头戴龙凤珠翠冠、穿红色大袖衣,衣上加霞帔,红罗长裙,红褙子,首服特髻上加龙凤饰,衣绣有织金龙凤纹。
“五弟,不必惊慌,是本宫。”
“皇嫂,怎么是你?”两人顿时愕然,松开紧握的拳头和手迎了上去。
这……皇后此刻为何如此盛装却未带一个侍卫宫女?
她先是一怔,却也快速反应过来,急忙见礼:“皇后娘娘吉祥。”身上还穿着宫女衣服,她只得行跪拜大礼。
“侧王妃不必多礼!”皇后急忙扶住了她,信王不是说没人只得她的身份,那皇后娘娘如何知道她的身份?
“五弟,事情紧急,本宫也不跟你多说,你现在立马跟我走一趟。”
信王见皇后如此盛装,而且神色慌张,也猜到了几分,所以也不多问,只朝她微微点了点头,便急忙拉着她随皇后往那暗门去了。
一进门,里面竟是一条长长的暗道。书柜后的暗门缓缓关上,里面也变得漆黑一片,在皇后的指引下,他们一路摸索着,忽然停住。
“皇上……”皇后忽然小心翼翼地轻唤。
“嫣儿,人带到了吗?”门后一阵轻语。
“回皇上,是。”
“快进来吧!”声音虽然无力,却也透着激动。
只听得一阵响动,便有刺眼的光线照了进来,她微微眯起双眼,很明显不适应这么强的光线。
信王早已听到皇上的声音,急忙跟着皇后出去,步子也不免急了起来,虽然如此,他的手却仍旧紧紧拉着她,经过昨晚的事,他再也不敢留她一个人。
一走出暗门,她这才发现他们现在竟然身处乾清宫,原来乾清宫和那偏殿竟是有暗道相连的!侧脸一看,信王也是满脸的惊讶。
看见躺在龙榻上的皇上,信王心里涌起一阵酸涩。
“皇兄……臣弟给皇兄请安!”
“臣妾给皇上请安!”既然皇后知道她的身份了,皇上也定然知道,她也没必要再可以瞒着。
“五弟和侧王妃都起来吧,咳咳~~”皇上气息微弱,连咳嗽都显得那么费力。
“朕今日秘密召集四位内阁大臣来,是有一至关重要之事宣布。”
顺着皇上的目光看去,她这才发现,同处乾清宫的还有另外四位大臣。
这架势是要做什么?她不禁疑云丛生,难道……她不敢再想下去,她害怕的事情终是要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