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骑白马,在两道如炬的目光之中,四周所有的讥诮和嘲讽的目光都在她面前消失,看见南若宸好好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还以自己的实力给了自己一个这样大的惊喜,她眼角有微微的潮湿。
可是很快的,便感受到另一个方向投来的目光,夹杂着不满,夹杂着酸酸的醋意,她迅速将自己的情绪掩盖过去,骑着马缓缓走到一身戎装的帝王面前,心里的不安也涌了上来。
他捕捉到她身上的不安,不顾正众人包围,也不顾她正女扮男装,在马上向她伸出了手,她稍稍犹豫,便得到他不满的眼神,吃醋的样子像个孩子,她紧绷的心忽的就松了下来,也不再顾及其他,将手放在他手心。
他握着她的手举过头顶,道:“这便是今日朕选的第三人,待比赛结束后,再告诉各位她的身份,现在比赛可以开始了。”
听了皇上的话,众人对她的身份更加好奇,议论声四起。而张公公正大声公布着比赛规则,亦是在方才的圆外骑马,不同的是三人各持一箭,同时发箭射向圆心处抛洒的铜钱,却不是各自射一枚,而是三人同时射向大把铜钱中系上红带的一枚!
规则一出,众人一片哗然,这一局比赛不仅考验对马的驾驭能力,箭法的快、精、准和骑射者的反应能力,更考验眼力和三个人的默契程度!
凭路诺歆的箭术,是万万做不到的,她学习的时间本就短,而且一年多以来再没碰过箭,更何况当初她最擅长的是射猎静物,小小的铜钱对她已有难度,更何况还是抛出来的铜钱,更何况,还是在大把铜钱中捕捉做着记号的那一个!
先上场的是南若宸、流尘那一组。
南若宸抬手,搭弦开弓,拉成满月状。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女子,自信满满,淡淡一笑,流尘亦回以一个自信的笑,白色羽箭搭上漆黑的弯弓,她缓缓拉开弦,纤细的指尖青白而有力。
一声令下,一把铜钱被用力抛向天空,与此同时,骑马立于圆外的三人,张开手指,只听三支箭同时“飕”的一声离弦,破空挟风而去,三枚不同方向射出的箭,在穿过密密麻麻的铜币之后,竟直指标了记号的那一枚!
漂亮!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一枚穿插着三支箭矢的铜钱重重掉在骑射场上!方才输给三人的一众侍卫就算方才有不服,如今也算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而她看到这一幕,既暗叹南若宸和流尘的箭术,亦为自己这一组担忧,手心早已泛起薄腻的汗,感觉到她的紧张,他朝她微微一笑:“没事的,待会跟着我就好。”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他手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心微微一定,长舒一口气,点点头。
到他们这组了。为了比赛公平,两组用同一副弓箭,她从南若宸手中接过那一把弓箭时,忽觉得手感这样熟悉,居然是南若宸送她的那一把弓箭!
南若宸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她点点头,随皇上一起上了骑射场。
胯下是奔驰的骏马,她双腿夹紧马腹,以防掉下马去,一只眼睛眯起,瞄准圆心的上空,异常认真的表情让人看着容易失了神。
冷风掀起她暗红色的衣袖,露出白皙的皓腕,本是柔弱无骨的姿态却仿佛蕴含着无比强大的力量。黑色的弦被拉得满满的,似乎再多加一分力就会崩断。
又是一声令下,细如黑点般的铜钱洒向天空。
三人目光交汇,不需任何言语,便能了解对方的目标,她用心追随着信箭矢的方向,似那晚在清禅寺的许愿灯下,感受他的存在一般。
纤细的手指张开,那白色羽箭仿佛被赐予了神秘的力量,“飕”的一声,朝着密密麻麻的黑点之中一抹红色疾速飞驰而去。
不同的方位角度,同样的目标,白羽箭擦过铜钱,金属铁器的激烈摩擦,发出的声音尖锐,擦出火花飞溅。
就在那一刻,所有人面上的表情都发生了质的变化,人们的笑容消失不见,议论声遽然停歇。一同消失的,是众位妃嫔和侍卫眼中对瘦弱的她的讥诮和嘲讽!
三支箭矢都正中目标,若仅仅是这样,倒也不足以让众人如此惊奇,最令人惊奇的,是三人从三个不同方位射出的箭矢,竟然同时穿过三枚铜钱!这听起来都不可能的事情,居然就在他们眼前发生了!
按比赛规则,两组打成平手,但是在众人心中,以皇上为首的这一组却胜利了!
“皇上万岁!皇上万岁!皇上万岁!”浑厚的膜拜声此起彼伏,带着对帝王的敬佩和崇敬!带着深深的臣服和自豪,是的,自豪,为大明朝有这样一位帝王而自豪!
她看着欢呼的人群,心里涌动着种种情愫,有自豪,有不负所望的放松,有心底微微的触动。这场对决不是箭术的对决,而是默契,南若宸那一组少了那一分心有灵犀的默契,却依旧能命中目标,亦是非常难得。
而她和信只需一眼便懂对方的心思,而思铭自小追随皇上,已有十年有余,自然是皇上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便懂他的意图!所以皇上说:“跟着我就好!”
是的,只有跟着他,才能将三人的心合成一线,才能在技法有所欠缺的情况之下,这么轻松地拿下这一局!
这么想着的时候,皇上在恢弘的欢呼声中骑马向她的方向奔来,朝她伸出手,并随手解开她盘起的发!
三千青丝如丝绸般垂落,微风之中,发丝飞扬,骑射场其他的一切瞬间失了颜色!
“这人竟是女子!”女子精通琴棋书画精通不足为奇,能歌善舞也不足为奇,奇的是竟能百步穿杨,连男儿都逊色几分!
皇上神色一敛:“还不快拜见田贵妃!”
在众人哑然失神时,谁恍然大悟般吼了一句:“田贵妃若驰骋疆场,定然巾帼不让须眉!贵妃娘娘千岁!”
短暂的凝滞之后,雷声一般的声音响遍天际:“贵妃娘娘千岁!巾帼不让须眉!”
“贵妃娘娘千岁!巾帼不让须眉!”
“贵妃娘娘千岁!巾帼不让须眉!”
……
在这样的欢呼声中,皇上又向众人道出清禅寺出事那晚,就是南若宸及流尘带着她逃出险境!
她和皇上对视一眼,会心的笑意在嘴角漾开,她知道,就在这样的欢呼声中,所有的流言也正随风消逝,而她在前朝后宫的地位,也被这充满崇敬的欢呼声推向另一个至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