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羽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样,傻傻站在那里,半晌也没回过神来。般若那么说是在暗示她愿意嫁给自己了么?
“二师姐?”他忍不住动容道,“你果真让我前去送珠?”
般若头隐隐作痛。不知怎地,那珠子晃在眼前竟惹得她额角也突突地跳个不停,像是有一根绳子拴住了她的神识,且还有许多不相干的人在绳子上疯狂跃动。
“快些去吧,路上当心!”她努力用拇指按住额角,催促道。
听般若这么说,商羽面上的迟疑尽数湮灭,替代迟疑的是一种释然和轻松。他喜不自禁地自岱姬手中接过灵珠便往门口走去,踏上云头后却又不急着离去,只用热烈如火地目光看向般若,笑着柔声叮嘱道:“二师姐,在此静待我回来!”
这句话饱含深情,浓重到使得般若不由地一愣。只不过是去九重天上的勾陈宫送颗珠子,哪里用的着这样郑重其事的交代她?
山顶的风夹着清寒吹进房中,般若冷不丁一个激灵,电光火石间脑中出现了另一个声音,是凤宓在泰山的山道上落寞地回头问她,“请问二师姐,通往你心上的路怎么走?”
再一换,却是唤着她在人间时的名字,“若水,我须得离开些时日。”
顿了顿,又仿佛是极尽安抚道:“你且好生歇着,我去去就回!”
场景飞速变幻,般若想到的最后一句却是他嘶哑又沉闷无力的话语,“若水,快了!”
般若突地明白过来,商羽那句‘在此静待我回来’的话中就是含着浓浓的不舍,那是恋人间对面小别时的不舍,又是力求让对方安心的一种安慰,更是一种盼着心上人能时刻想着自己的希意……
岱姬拉了拉般若的手,笑道:“帝姬,商羽此番前去不过一两日的功夫,试想他若能带回好消息,那你们的婚事也就近了……”
“元君,不知为何我额角突跳,心亦是惶惶的……”般若尚未说完,嘴里便溢出一丝腥甜,她用手轻擦了擦,却无法再言说。
回漏天涯的路上般若脑中愈加乱糟糟的。
她想着,就像四千年前凤宓不曾抓住那一袭从若耶山上坠落的白色裘袍一样,如今她也抓不到凤宓的一片衣角。四千年前,她和凤宓在玄冥山生生被分离。四千年后,她却要在天旨旨意下挑选夫婿。
般若望着漏天涯上那一片竹丛,心中怅然又落寞。
酸楚中,她自言自语道:“小五,茫茫碧落黄泉,我们果真是注定要不得相见么?小五,我们当真不能再相伴了么?是不是此时此刻你还活着,正在某一处看着我,想看着我嫁给商羽,这样便是最好的结局了么?
像似宣泄,她凌厉又凄艳地挥袖,强劲袖风下竹丛纷动摇摆,似要折断。
“帝姬?”有人在她背后唤她。
般若一脸冷清的回头,却蓦地对上静池墨的目光。
“帝姬你,你不想嫁给商羽仙君?”
诚然般若一直不待见静池墨,且已经早已言明不会嫁至魔界,但心思泄露在他面前,般若还是不甚爽快。她警惕地握紧拳头,道:“魔君大人委实不该偷听!”
“本君一直想不通透,帝姬奉旨选婿,既不心仪商羽仙君,又不愿嫁给本君做魔界君后,却是为何?”
般若猛地看向他,索性承认道:“想着当日在秋水泉旁见到魔君时本帝姬就已说过,我已有思慕之人。”
“是凤族皇子吧?”
般若傻了,虽则她因为小师弟凤宓丢失而被贬下凡一事在天界穿的沸沸扬扬,但二人之间的情事却也是周遭亲近之人才知晓的。这静池墨倒是灵通,连这等隐秘之事都能打探出来,却也不易。
“是又如何?”
对静池墨残害凤宓取其精元的猜料又涌上心头,般若不禁冷笑,“魔界与凤宓有牵连已是铁定的事实,若是让本帝姬查出了不为人知的真相,定不会对魔界留情!”
静池墨没有惊慌,反倒是语带笑意,“怎么个不留情法?”
“收复魔界,将魔界人诛杀殆尽!”
说完,般若又冷哼着问道:“如此答复,魔君大人可还满意?”
“甚为满意!”
“……”
静池墨半真半假的回答令般若颇为不悦,她尚且还在思忖着要不要与他斗下去,静池墨却主动开口问道:“本君瞧着商羽仙君急急往天界而去,莫非是出了何事么?”
“天界之事就不牢魔君大人费心了!”
“是商羽仙君寻到了令大地战神复生的法子了么?”
般若听着静池墨的话,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的话中竟蕴藏着七八分的紧张。
“想必是的!”般若撒了个谎,她想看看静池墨会作何反应。
岂料静池墨一听,二话不说便匆匆离去了,速度之迅速,神态之慌乱,委实与他魔君的头衔很不相称。
般若也不去管他,只进了房间休憩顺便静待商羽那厢的消息。
……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般若推开卧房的轩窗,想让日头照射进来。殊不知一推开窗户却见岱姬神色急匆匆地朝着漏天涯而来,般若心下‘咯噔’一声,猜想许是送到勾陈宫的魂魄不是地梧的,故而岱姬才这般有异。
可是当岱姬立在她面前告诉她商羽在去勾陈宫的半路上被静池墨拦截并重伤时,犹如万里晴天中的一道霹雳,般若心下震动剧烈,脑中亦‘嗡嗡’作响,站立不住的她连忙扶住门框,咬牙恨道:“静池墨,你好卑鄙!”
继而转头看向岱姬,问道:“商羽现在何处?”
“妙严宫。”
般若听罢径直奔至房外,挥袖扶摇直上疾往妙严宫而去。
赶到妙严宫时,般若出了一身汗。
妙严宫的大殿里挤了不少人:太乙真人、东岳帝君、海棠仙子、凤垚,就连大师兄哪吒也来了。
“师父,师父……”般若脸白得犹如寒月,抖着声音喊道,“商羽在哪里,在哪?”
“在东寝殿。”
顾不上给东岳帝君夫妇行礼,般若直奔东寝殿而去。
商羽像似睡着了一般,阖着眼眸嘴唇轻抿,面目柔和地令般若心中隐痛。
凤垚尾随着她而来,良久才开口道:“帝姬师姐……”
这声称呼着实怪异,凤垚从未这般唤她,般若骤然大惊,“垚儿,你作甚如此?”
“有句话一直藏在凤垚心中,今日怕是不吐不快了,帝姬师姐莫怪!”
般若心想,商羽重伤未醒,凤垚因担忧过度而情绪有异亦是无可厚非的,遂温颜道:“垚儿你直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