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和凤宓的目光碰撞落在商羽眼中,没来由地让他的心紧了紧,随后他就把那碰撞定义为眉目传情了。他觉得那两人的目光像带着勾儿一样,多看一眼,心底的不舒坦就涨一分。看着凤宓那张狂的小样,商羽就觉得,骚包的凤宓总有一天会用骚包至极的法子将般若骗到手的。
拜入乾元山之前,商羽是同爹娘一道住在泰山之巅的东岳神府。自小到大的印象中,每每他娘亲上天布花时,他老爹就会用一种恨不能言怒不能语的复杂眼神瞅着家里那只白狐。那时候他还不懂为什么他老爹作为堂堂泰山神却要对一只狐狸闹小性子,现在他明白了,因为那狐狸可以时不时地赖在他娘亲的臂弯里睡觉,而他爹,没这个特权。
商羽很想将那黏糊在一起的目光砍开,但是他没有开天神斧。
所以,他只能用手指理了理散落在耳边的黑发,开口高声吼道:“小四,和三师兄下山吃蟹黄包去,这地儿不能呆了!”
般若被他一嗓子吼得茫然,心道,无缘无故就嫌旁人碍事碍眼,果然是进入朦胧期了。
凤宓却仿佛浑然不觉,笑呵呵道:“三师兄,别忘了给我带一份!”
商羽恨道:“蟹黄寒凉,你这鸟儿最近不是拉肚子嘛,不宜多食!”
“我前天是拉肚子,可昨天起就上火了!”
听了凤宓的话,恼怒瞬间就涌到了商羽脑门,他胡乱嚷道:“你丫闭嘴,我还上火呢!”
凤宓不急不躁上前:“听三师兄说话,我心底的淡定感油然而生了。其实,你这样很好,做神仙么,就应该随性而为才惬意。”说完了,还对小跑着前来的凤垚问道:“垚儿,你觉得呢?”
……
般若虽然不太明白商羽为何突然就恼了,但是她看得很清楚,那就是商羽对凤宓的揶揄很是无力。她不由想,还是和商羽保持同一条战线,且安慰下他比较好。
她慢慢往商羽面前走去,走了几步,还没开口,便被凤宓拦住了。
他笑道:“二师姐,求人不如求己,不如我们也下山吧,蟹黄包、芙蓉糕、七色酥、你想吃什么,还是挨个尝,尝个遍?”
般若站在庭院中,看着商羽和凤垚。嗬,这两人,一个俊逸,一个娇羞,并肩往那一站,就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如果,商羽和凤垚能在一起,就好了。
于是她带着明亮的笑容对凤宓道:“小五,休要胡闹了。容真元君来乾元山做客,倘若我们挑这个时候都下山了,成何体统啊?就让商羽和凤垚去吧,只不过别太晚回来就是。”
商羽倏然间转过身,往山下走去。凤垚也拔脚跟了上去。
看着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线里,般若脑中一道灵光闪过,这才恍然醒悟过来。先前凤垚就说她娘扶英将军让她盯着凤宓和商羽,生怕有什么不好的苗头。今天商羽情绪又很不对劲,莫不是因为凤宓的那一句‘厌恶,也是一种欢喜’?
想到这里,般若眼中带笑道:“果不其然啊!”
“什么?”凤宓静静看了她片刻,淡淡问道。
般若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和商羽平时要好的如胶似漆,今天他那么反常,难道真得是对你暗生情愫了?”
凤宓不自在地嗯了一声,猛地夺走她手中糕点盘子,干笑道:“你可以那么说,如果不怕别人说你神经大条的话!”见般若张口结舌一副迷惑地想自抽大嘴巴子的神情,凤宓又明朗地解释了一句:“三师兄是看上你了!”
般若做梦也没想到商羽会对自己有意思,听了凤宓的话后略略那么一梳理,连带着想到梦游一事,顿时觉得一切都貌似合理了。可商羽不是断袖固然好,那凤宓呢,他会不会是?
想到这里,她忙不迭问道:“那你呢?”
“我?”凤宓反问了声,又顺势瞟了般若一眼,似乎觉得她空着手很不好,随手把廊檐下的竹帚递到她手里,才挑眉道:“二师姐,你希望我看上你么?”
般若一惊,随即明白凤宓误会了她的意思,忙纠正道:“小五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问得是,你是不是喜欢……”
‘男子’二字还没说出口,凤宓就像是在和自己说话一样:“我怎么会看上你呢!”
般若有些着急凤宓的缓不过味来,一着急反而顺畅了,她亮开嗓门问:“那你是不是喜欢男子啊?”
凤宓气绝,凉凉道:“二师姐你猜对了,不过我没什么奖励给你,不如你现在就散尽仙气,轮回做个男人,然后嫁给我,如何?”
般若没有答话,只是低头专心扫地,每扫一下,那竹帚就在地面上留下一道划痕。她后悔地想咬舌,一个劲儿埋怨自己:他凤宓喜欢男人也好,喜欢女人也罢,跟你般若有什么关系么?人间有句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那秉性,一向是以别人不爽为爽的,你般若还凑上去自讨没趣,活该……
太阳尚未落山,下山吃蟹黄包的两人就回来了。
商羽头上顶着个大包回卧房了,而凤垚红着眼梢,看见般若就伏在她肩上哭了。看那情形,两人像是赌气堵得不轻。
般若推开凤垚,大步流星的行至商羽房前,抬脚踹向房门,怒道:“不是你喊着小四下山吃蟹黄包的么,为什么把她弄哭了?还吃得自己头上也长了包?”
因着般若踢得时候带着力道,两扇房门撞到了墙壁后倏地又弹了回来,在她迈进房间后恰到好处的恢复了关闭状。
房里商羽换衣服换到一半,交拢衣襟的双手定格在胸前,惶惶然看着开了又关的房门以及闪电般站在他面前的般若,面上有几分惊惧。
“二,二师姐!”商羽飞快的将腰带打了个结,“小四不是我弄我哭的。”
般若蹙眉:“不是你?那是谁?”
商羽絮絮叨叨了半天,般若这才听了个明白。
当时他下山后一直闷闷不乐,凤垚就变着法子逗他开心。待走到山下小镇上时,他已经将不快都抛诸脑后了,和凤垚一路打打闹闹的往包子铺走去。
凤垚是个美人,走在镇上已然很抢人目光了,再加上她和商羽一道,心里异常欢喜,面上就红扑扑的,笑声也一串串的,更是平添了几分娇娆。
原本若是碰上了想和美人套近乎的凡人,商羽自是能将他整得人模鬼样。可招惹凤垚的这个人是个半仙,还是有些道行的。
距乾元山二十余里处有座烟云山,山虽不高,但是因为山上住着个女散仙,倒也有几分名气。女散仙座下有两个弟子,让商羽头上长包的便是大弟子令伊。
那时令伊也是下山采买东西,一个不经意间瞧见从对面走来的凤垚,当下便心潮澎湃上前搭讪。凤垚心里只有商羽,和商羽比,那令伊就是一坨屎。可就是这一坨屎,还把爪子搭在凤垚肩上。
凤垚甩开令伊的手时,商羽颇为威武的将她护在身后,随后就和令伊斗了起来。二人旗鼓相当,商羽似乎还略胜一筹,可那令伊在落败摔倒后竟随手捡了块石头朝着他砸去,让他光荣的添了道风景。
“事情就这样了!”商羽说完,双手一摊。
般若眉开眼笑道:“好样的,先歇着吧!”说完,一个转身,就不见了。
商羽奔到院中,大喊道:“二师姐,你去哪里啊?”
风中只传来般若的一声闷笑声,随后便四下一片静谧了。
商羽急急地去敲凤宓的房门:“骚包鸟,快出来!”
门‘吱嘎’一声打开,穿得花里胡哨的凤宓探头问道:“蟹黄包呢?”
“你就知道惦记着蟹黄包了,二师姐,好似去烟云山了!”
凤宓手一伸,“蟹黄包给我,不吃饱怎么去群殴令伊啊?”
商羽一听,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