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北玄冥山极是寒冷。
般若和凤宓将帖子送到海神府上,又在府中仙童的带领下爬上玄冥山观赏了冰雪之景后方往回赶。
二人别扭了数日,凤宓默在般若身侧想伺机找个话题缓和下氛围。
却不想还未寻到话头,一干数十人的兵将驾着云从他们身边经过,带起了令人心惊的气泽。气泽过后,其中领头的那位落了后,停在数丈之外望着二人。
他身着银亮盔甲,头盔将大半个面庞都遮住了,浑身弥漫着凛然的气势,那气势一看便知他刚刚经过一场激战。
“小五,我们有麻烦了!”般若冷飕飕地道了句。
凤宓正在打量着不远之外的那人,听般若这么一说,皱眉道:“你先走!”
“勿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浑身气泽磅礴却不像是仙泽。此处妖魔两界活动猖狂,怕是来者不善。我法力高你些许,或许能抵挡一阵子。你速去玄冥山寻海神!”
凤宓置若罔闻,心里抱定主意不留她独自一人。
想必是战意未尽,那人直勾勾瞧着凤宓,半晌后,又直勾勾地向凤宓掠去,身上盔甲明晃晃一片亮光,也随着他的身躯扑了而去。
凤宓推开般若迎了上去,手中冷剑对准那人胸口刺去,只想着当胸一剑让他多个窟窿。可剑尖尚未靠近那人,便被轻轻拨动换了方向。就在剑锋偏离的瞬间,那人大手掌一挥,星星点点如萤火虫般的细碎光点凝结成一个模糊的云镜,云镜中般若发髻松散嘴角溢着鲜血,像似伤得不轻。
“般若!”凤宓惊魂不定,忙伸手往那云镜摸去。
“小五,别过去!”
般若惊慌地扑过去,恰巧看到凤宓的手碰触到云镜中的虚假幻影。电光火石间凤宓只来得及回头看了她一眼便跌倒在云头上。
“你将他怎么了?”般若怒极了道。
那人冷声道:“如今他只是睡了过去,倘若你攻过来,我就不知道他会怎么样了?”
般若费力地思索着,与其受他威胁让他顺利带走凤宓,倒不如杀过去,或许还有救下的可能。只要能救下凤宓,即便是伤了,九重天上定是不乏能治好他的仙人。
想到这里,她擦了把额上冷汗后迅速念了个决,臂间搭着的紫绫随即宛如游龙般蹿向那人。那人险险躲过后凭空祭出了个锦囊样的物事,对着紫绫扔了过去。那锦囊上绣着个龙形形迹的图案,龙身见到蜿蜒在它四周的紫绫竟十分的感兴趣,闪了几闪后,锦囊口也越张越大,般若的紫绫被尽数吞了进去。
“沉水!”
般若大喝一声唤来沉水剑,那可是他父君在蓬莱修习时用的宝剑。
那人看见沉水剑在空中绕了个剑花,不禁一怔,这小仙子能拥有这把剑,莫非是……?心里既存了疑虑,他便不再和般若硬碰硬,只想逼退她好带着凤宓离去。
可般若却眼眸中怒火翻腾拼尽全力而来,聚足了仙气的沉水剑直抵那人左胸,那人闷哼了声,不可置信得盯着般若。随即怒气便被激发,他一抖身将沉水剑复又震了出来,继而掉头朝般若刺去。
先前他是顾及般若的身份而略略分神,殊不知般若的狠劲让他短暂沉歇的战气又活跃了过来。他捂着左胸涌出的殷红,沉声道:“小小年纪便如此狠辣,受教了!”
“多说无益,留下我小师弟!”
般若刚把沉水制住,那人一道浑厚的黑色掌风便扑面而来,她抽身迟了一步,被击中左肩。
“噗!”她喉间猛然喷出血注,随后便于恍然间失了神识,从云间坠落下去。
……
浑然间好似过了许久,她半睁开眼时看见了海神的脸。
“小帝姬,可觉得好些了?”
她翘起脖子,却发觉不知何时自己显了原身,伏在榻上,稍微一动便浑身皆疼。
“小五呢?”
海神低哑道:“小帝姬坠落在玄冥山下,我府上小仙童发现的时候便只你一人。”
般若醒来时见到海神,心底是带着一丝希意的,希望能在他旁边看到凤宓。不成想海神话一出,她的希意就落空了。
“小帝姬,我这便携你一道去玉清宫,见了天帝再行商议!”
浮浮沉沉间,她蜷在海神臂弯里到了玉清宫。那时候,她看见她父君震怒的脸。
接着便是天兵天将四处寻找凤宓的下落。
三日后,般若在偏殿里拽住玉清宫里天帝随侍的仙倌,问道:“可有消息?”
那仙倌摇摇头,脸上一派颓然之色,支支吾吾道:“帝姬,小仙昨夜给陛下送文书时听见司乐仙子低声饮泣,好似是,好似……”
“好似什么?”
“好似是陛下要将帝姬你罚下凡间!”
般若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她明白她父君的意思。小五被掳不知所踪,她脑中整日里一片空白,精神头也不济,此刻听说天帝要罚她,倒也十分愿意。
什么惩罚都可以,是的,什么惩罚都可以。
而凤宓醒来时看见的却是用云镜袭击他的那个穿盔甲的人。
他手撑着床沿四下看了看,问:“与我一道的那位姑娘呢?”
那人没有答话,自己缓缓解下盔甲摘下头盔,又从衣架上取下件玄色衣袍披在身上,交叠好衣襟,系好腰带……
当他再次站在凤宓面前时,凤宓脑中‘轰’一声后,记起了一千多年前凤之仪酒家里与他饮酒的男子。
还是那件玄色衣袍,还是那张英气的脸……
他和煦一笑,道:“我便是息苍!”
“一千多年前我前去追杀息景,但却没有得手,你知道是何缘故吗?”见凤宓绷着脸无意接话,他又和煦道:“是你无意中救了他!”
凤宓默在一旁,没有言语。
“我是个断袖,但是我不爱秾丽妖娆的男子,我爱的,正是你这样的。那次别了你之后我本没有打算要如何,可今日再次见到你,我却不想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