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这话一点也不假。
两千年的光景已不算短,但是回看起来却是如白驹过隙,一晃眼就过去了。自九重天回山的一路上,外加在后山天泉边坐到日影西斜,般若和商羽二人已将乾元山的生活回忆了个三四成。
然而在回想到凤宓和息苍相遇时,般若却戛然而止不想再谈下去了。她在岩石上茫然了许久,心里突然空荡荡的。
明净的天泉水倒映了二人的身影。般若轻盈的罗袖下时隐时露出白玉镯子,更是衬得她娇颜卓约。商羽却是浓眉深锁,他心知这样一个戛然而止已经撩起了般若的绵绵情思……
转眼天晚,风起露降,沉浸于遐想中的般若蓦然回神,瞪着大大的眼睛瞥了商羽一眼。山下似乎传来隐隐的歌声,只听得那歌声忽远忽近,袅袅于山间,似是洒下满山的离愁。
后山一派晚烟轻浮,商羽见般若起了身,心里充斥地更多的则是酸楚。
“二师姐?”
般若低下头看他。
商羽很是想说小五已经失踪了近四千年,四千年来风火神君和扶英将军没有哪一天不是在四处打探他的下落,可是除却那时北海龙王隐隐提及有一次在北海冰底魔宫里好似见到个像极了凤宓的身影外,其他渠道皆是杳无消息。
“我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很不合适,但如果小五还活着,那几千年来却杳无音讯倒是很荒唐。如今,魔君静池墨向天帝陛下求亲了,你心下是如何打算的?”
般若陡然一怔,话音带冷漠道:“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商羽拽住般若裙摆,仰头将她望着,像似鼓了很大的勇气一般:“既然如此,那便嫁给我吧!”
般若大约此刻才察觉到商羽心里亦很不好受,遂歉然道:“嫁给你自是比嫁给静池墨要好的多,可是,商羽你明白么,你我在乾元山同处了近八千年,关系太过熟悉了!更何况……”
“更何况你放不下小五,对吗?”商羽凄然道:“你心里可以装着小五,而我,却愿意与你做平淡绵长的仙侣……”
般若心里一阵欷歔,她叹道:“垚儿也盼着能与你做平淡绵长的仙侣!”
至此,商羽只能深沉道:“无妨,总之我也向天帝陛下求亲了!”
般若看了他一眼,继而从他身侧走过,留下句微不可察的轻叹。
刚回到前山,天就下起雨来,噼噼啪啪地打在窗棂上,溅在地上,冒起一个个小小的喷泉。不多会雨更大了,山间白蒙蒙的雨雾宛如飘渺的白纱。庭院里的落花落叶被雨打得紧紧黏在地面上,想动也动不了,似极了般若落寞又温柔的心。几千年来她总能感应到凤宓在某个距她不远的地方盼着他,每当她竭力的不去想凤宓被掳的情形时,却总是很不济的想起。
就在凤宓和息苍在凤之仪酒家那一遇过后,几人安顿好了息景便又回了泰山。也不过是在泰山小住了几日后,东岳帝君就被天帝招上天庭议事。他一上了九重天,慵懒的海棠仙子抱着白狐也紧跟着上了天,说是布花,实则是与其他的花仙话家常去了。
主人有事,客人自也应当散了。于是般若几人亦回到了乾元山。
凤宓既已表白成功,遂时时刻刻找机会和般若黏在一起。
即使是吃个饭他也能三两口便扒拉下肚,然后托着腮看着般若吃饭,用他的话说是‘美色可餐’;商羽与般若多说了几句话,他便涎着脸凑上去打岔,让商羽十分受罪;每每凤垚愁苦地在他面前念叨着凤族不与他族通婚的规矩时,凤宓就歪理一套将厉害关系分析出来。
他是这么说的。
“垚儿,我娶二师姐的心意已定,倘若爹娘不许,我就学姑奶奶凤荼常伴佛祖跟前,一旦那样你必会被逼迫着代我袭位,连带着直接的后果就是三师兄也做不了凤族的女婿……”
凤垚从未曾考虑到这事情还牵涉到自身,被他这么一提醒,却也是一颗心七上八下,以后念叨地就明显少了很多。
就这样,般若和凤宓便情投意合的过了一千多年。期间虽也有打闹别扭,却也往往都是般若仗着自己仙龄长他几百年而扭捏着先赔不是,除却那一次的波折。
说起那一次的波折,便要从凤宓他娘扶英将军说起。
扶英将军和风火神君凤毓的情史和般若的爹娘很有些纠葛,是以扶英将军每每见到般若她娘司乐仙子都略显尴尬。换做是谁都是一样,两对仙侣曾交叉爱恋过,任仙风怎么吹都吹不散其中或多或少的理不平的细微小疙瘩。
因此扶英将军到玉清宫向天帝和司乐仙子开口要青鸾时,司乐仙子并未应允。倒并不是由于青鸾肩负着守护玉烁泉的责任,而是司乐仙子早已对般若和凤宓之事有所耳闻。
她本着报答风火神君当初替她挡了三道天雷的情谊,对孩子们的情事很是赞成。因而在扶英离去后,她就招了朵云去了乾元山将此事告诉了般若和凤宓,颇有些未来丈母娘警告女婿的意味。
正情浓之时突然冒出了个青鸾,般若心口一时冰凉。耐不过心里气愤,紫绫一飞便将凤宓捆个结结实实吊在九重樱树上。彼时她的法器已多了条一丈长的紫绫,甚是厉害,商羽和凤垚竟也解不了。
在树上打着圈转悠了一整天后,凤宓被放下来了。
他开口对般若道:“去玉虚宫要青鸾是我娘的主意,我却也是并不知情的呢。姑且不说这个,我对你的情意也是满当当的。还有,我是个男仙,被一名女仙吊在树上,说出去委实太不像话了。”
当是时般若是听不进去的,于是乎两人别扭了好多天。
直到太乙真人诞辰前一月,商羽和凤垚一路向南给诸仙送帖子,而般若和凤宓则向北。就在离开玄冥山的时候,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