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羽奔到后山时,正碰上凤垚陪着太乙真人观赏芙蕖。
他只听见太乙真人说道:“凤垚能陪为师来赏花,自是最乖巧贴心的,不似那几人全让为师操心的很!”
凤垚掩嘴笑道:“师父,您这招太土了,保不齐明日里旁人陪您赏花,您又要说旁人深得你心了!”
太乙真人继续拉拢人心:“怎么会呢?我们垚儿‘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岂是旁人比得了的?”
凤垚撅嘴道:“师父,这两句不是您上次形容二师姐的嘛!!”
咳咳,有吗?太乙真人装着糊涂。
“有啊,我作证!”商羽用手当做扇子不停地扇着,很肯定的道。
太乙真人辩解:“为师上次说得是另一句,对,是‘满庭清露湿芙蕖’!”
商羽翻了翻白眼,气定神闲道:“不管是哪一句都好,总之您老人家从未用好句子形容过我。现下烟云山的萍莲仙子前来拜会您,正在殿中候着呢。二师姐被小五惹恼了,要用神针缝了他的嘴……”
凤垚‘啊’的惊叫起来,商羽也拍着胸口做惊魂状,自动地将自己定位于旁观者,似乎对萍莲仙子的那些贴切无比的描述并非出自他那张破嘴之中。
话音未落,般若又一阵风似地刮了过来:“小五和萍莲仙子座下弟子动起手来了,师父您再不去,恐怕要出乱子了!”
太乙真人很有兴致的凑上前去问:“哦?凤宓可是输了?”
“没有,可……”
这白胡子太乙爱护短,容不得徒弟受欺负,这一点在天庭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般若话刚说了一半,太乙真人就急匆匆地朝前山飞去。
推开凤宓的房门,太乙真人也不仔细瞧清楚床榻上到底是何人,只一把抱住,痛声道:“徒儿,为师定会治好你的!”
凤宓端了茶递给他,嘴角扯出一抹如花笑容,道:“师父,小五好得很呐,至于这榻上之人,您老人家若是不想救,那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太乙真人淡淡地应了声,望着青云的眼神中有几丝复杂和疑惑,而后拂尘一甩,一道蓝光照向他。
片刻之后,青云倒也神色如常了。
……
萍莲仙子望着院中,院角有一颗长满银色花叶的树,花叶散着淡淡的光芒,格外地银亮晶莹。
太乙真人身穿宽大的袍服,坐在椅中低首摆弄着拂尘手柄,并未注意萍莲眼中神色,只听她缓缓开口道:“真人慈悲为怀,常四处仙游渡世间苦厄之人,今日能一睹真人仙容,真是萍莲之幸。两日前劣徒令伊对真人的女弟子无礼,萍莲特来赔礼致歉。”
“萍莲仙子虽未得仙爵,但道德清高大义,实在难得难得!”
萍莲面不改色,“可真人座下弟子寻至我烟云山将其痛打,真人莫非当真不知?真人的弟子们个个生来尊贵,有帝姬,有凤族之后,有泰山神之子,可难道能用尊贵压人,欺负我等不入流的?”
“想我那四弟子是凤凰山风火神君和扶英将军的掌上明珠,倘若神君知晓你那劣徒举止轻浮,怕是断了他的手亦是可能的。相较之下,几个娃娃将其痛打了一顿,已是轻巧的了。仙子说是与不是?”
这萍莲仙子不仅相貌丑陋,性情也别扭,她忍不住心头火,怒道:“我那劣徒固然有错,自当赔礼。可真人的弟子以多欺少,亦不光彩!”
太乙真人笑道:“那依仙子之意改如何处理,是要一对一比试吗?”顿了顿,他招手唤道:“既是比试,先要定好人选。般若,你来!”
青云蓦地望向般若,眼中尽是波动的情愫。般若,般若,今儿才知道她的名字。
萍莲见太乙真人存心护短,心里不由得更加不爽,开口便唤道:“青云,你且与般若姑娘切磋切磋!”
凤宓嗤笑,心道:你那劣徒令伊自是提不上台面,殊不知能略略拿得出手的青云,还暗自思慕我家二师姐。就算他能与二师姐斗上几回合法术,照样舍不得下重手,还切磋呢,切磋你个毛线啊!
此时的般若已经一千多岁了,与青云过招自是胜券在握的。但她不清楚萍莲的心思,萍莲并非如世间所传颂的在烟云山乐得逍遥,而是当初她通过一块无影神石修炼勉强度过天劫,却没有被列入仙班,因而居住在了烟云山。但是由于烟云山灵气不够旺盛,她的道法很难有进步,倘若飞升上仙时历不了劫,定会精元俱散的。此番她带着令伊和青云前来就是想寻了山脚下居住,借以沾染乾元山的灵气。
她料想太乙真人护短又爱极了面子,定不会让她占了上风,如此一旦般若打伤了青云,她便可借乾元山利于青云养伤之名在山脚下安置下来。
般若与青云往来了数回合,翻腾转斗,剑光交加,二人周身也皆是雾气辉辉热浪阵阵。只见青云月牙袖翩然一挥,一枚方帕旋在半空,欲伤般若。般若伸指对着方帕一点,那方帕晃悠悠的落在地上。青云大惊,一张清秀的脸庞涨得通红,再定睛一看那方帕又被般若施法抛至空中越变越大,甚至他还未来得及跳出方帕所罩的范围便被束了起来。
她所使得是‘红忱咒’,方帕外固然看不出丝毫异样,但帕中之人却犹如在烈焰中一般,很是煎熬。
青云猜测着般若对他一丝好感也没有,不然也不会毫不留情的出手,这么一想又很是伤情。
他闭眼问道:“般若姑娘,我太微不足道了,以至于丧命在你眼前你也不会在意的,是吗?”
电光火石间般若想起青云为了不伤及她而猛然收手的瞬间,本来纯净的心境忽然变得烦乱起来,忍不住飞身而上扯过方帕解了青云的煎熬之苦。
被她用力一扯,青云在空中翻了数个身后,跌落在地上吐血不止。
萍莲仙子如愿以偿的在乾元山山脚安置了下来。
当夜,般若怀揣着装有仙丹的小瓷瓶蹑手蹑脚出了门,趁着夜色往山脚下而去。刚下了山道就看见一个黑影堵在她面前,她骇了一跳。
“二师姐是去看青云么?”
听声音是凤宓,般若皱着眉头道:“你怎地知道?”
“那日你决意为我挡下那一掌,青云不惜自伤于最后关头收了掌,你心下感动,是么?”
般若没有做声。
“白日里你的‘红忱咒’几乎将青云烧成灰烬,你又心疼他,是么?”
般若依旧没有做声。
凤宓叹了口气,道:“他就是和他那肥婆师父一伙的,见咱们乾元山灵气盛,想赖着不走而已。”接着又说道:“你既然不信,那我便和你一道去看看吧。”
山脚下一座临时搭建的茅屋小院里,人影绰绰。
“青云,要不是你受了般若帝姬的‘红忱咒’,师父如何能在这里吸纳灵气,多亏你了!”是萍莲那猥琐的声音。
“是啊,二师弟,这次你真是有功呐!”
“师父,”青云开口了,很是艰涩,“您收留了青云,此大恩无以为报,受了‘红忱咒’也无碍,只要能为师父的心意尽绵薄之力便好!”
篱笆外,凤宓颇为不忍的看着般若,慢悠悠道:“现在你突然悟过来了吧,你被利用了。”
般若抬脚欲踢开篱笆门,却被凤宓拦住了,他伸手取出般若衣襟里的小瓷瓶塞在篱笆上,继而拉着她便往回走。
“唉!”凤宓深深叹了口气,无奈道:“看你着吃闷憋的样子,真不知道平素里那个凶悍的二师姐到哪里去了?你好歹也是帝姬,不要遇到丁点事就如此脓包好不好?”
般若瞪眼。
“你若是气不过,就用那‘红忱咒’烧了我,再放些葱姜蒜,保管味道不错!”说完凤宓自己也笑了,笑着将般若搂在怀中,拍肩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