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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梨花犹妩媚

五年之后,云国都城。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桂花已经开了很久,细细碎碎的花儿湿润的香,有一些落在青草地上,藏在一片绿色里,隐隐散发着清香。枫树赤红,远远望去如同火焰,偶有几片落进河水,也许上面还提着哪位闺中少女的清愁。

看见这样无双的景致,秋游的少年的心情慢慢舒爽起来,他有一张极为精致的脸。眉目十分秀气,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可爱的梨涡,只是大抵是因为年幼,他的气质无害而单纯,看上去甚至有些柔弱。他只是穿着寻常的布衣,身上也没有华贵的配饰,想来是寻常百姓,但是隐隐地感觉他的身上有一种令人屏息的压势,虽则无害,但却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不过,这些都不足以阻挡少女对他的心思,普通民女在一旁窃窃私语,望着他的目光大胆炽热,官家小姐自恃身份,绝不同一般女子,但看见他,也不禁多撇一眼,开始想皇城里哪一官家出了这等好儿郎。

少年对此漠不关心,他只是一个人走,沿着小路慢慢地下去,半路他听见有人声在说话,回身四望,见枫林深处有一座亭子,里头围着一大群人,其中有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正在说话,本来不关己事,他转身欲走,突然听见男子提了句什么,身子微微一僵,又回头向亭心走去。那里正说的热火朝天,怎关心有人插了进来做听从。

男子道:“话说五年前照云公主出嫁的规格真是盛大啊,十里的嫁妆啊,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他娘的奢侈。”

“我听说那照云公主可是十分貌美啊。”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小男子说道。

台下一个面色饥黄的妇女接过话:“那又如何,还不是没嫁出去就被匪人杀死了。”

“这样的美人,倘若是我遇见,可是绝对舍不得杀的,抢回去做压寨夫人也好啊。想想看,那可是堂堂公主,要是......”先前的瘦小男子接过话,说得眉飞色舞,在座的人都听懂他话里意思,暧昧地笑起来。

少年怎不知这群粗野之人正在诋毁侮辱照云公主,他被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胡说什么,皇......公主岂是你们可以任意编排侮辱的!”

所有笑声停住,瘦小男子看见他,虽是文弱,但是气质尊贵,不似凡品,行走江湖靠的就是眼力劲,于是就算心里不以为然,也还是闭上嘴。

“少年人,是我们不对,能否告知你的名姓?”原先说话的女子对他微笑,眼里是藏不住的热烈。

“包子。”少年回答。秀气的眉宇还有微微的褶皱。

“包子?”女子惊讶,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错。

少年点头道:“不错,包子。”

气氛已经僵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少年打算离开,却听见有人尖叫了一声:“梨花公子来了!”

于是空气开始变得狂热,亭心所有的人都趴在亭口往下望,你推我挤,抢着占个好位子。不只是亭子里的人,原先惬意踏秋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听见梨花公子来了,马上开始躁动,整理自己的妆容。官家小姐也不顾矜持了,眼里都是倾慕的激动。

少年觉得奇怪,于是就问身边书生打扮的男子。“梨花公子是什么人?”

对自己的偶像竟然不知道,书生原先不打算理他,但是见他隽秀可亲,还是激动地告诉他了。“世有珍宝阁,最贵是梨花。说的就是梨花公子,他是珍宝阁的阁主,才貌举世无双。但凡见过他一面的人终身难得美人,因为世界上再没有比梨花公子更加美丽的人了,他的美丽横绝古今,雌雄莫辨,无人知道他的真实性别。大家都说宁生不见皇上,愿死前得遇梨花。”

书生说着发现少年眼里的不以为然,于是举例告诉他:“慕容山庄的大公子慕容倾覆俊美出众,武功高强,是慕容山庄未来的庄主,是多少江湖女子的梦中人啊,但是在慕容大小姐成婚之夜看见前去道贺的梨花公子,只是一眼,就彻底倾心,抛弃了唾手可得的权势,义无返顾的跟随梨花公子,做他的贴身护卫。再有,金陵秦淮河上的名妓柳扶苏,何等自傲,连接待贵族皇子都要看心情,梨花公子只是见了她一面,对她说了一句,甚美。她从此闭门谢客,在屋里不吃不喝待了三天三夜,吐血身亡,据说是在画梨花公子,不过画一幅,烧一幅,根本没有留下。”

少年人疑惑,听书生继续说了下去,“梨花公子不但容貌绝世,而且才智过人。两年前,姜国的丞相把持朝政,欲除去姜国唯一顺位继承人的二皇子,二皇子的亲信都死在杀手的手里,他求助了珍宝阁,梨花公子二话不说答应相助。不出三月,丞相就被暗杀,他在朝中的党羽都被梨花公子拔除,或灭族或流放,二皇子顺利称帝,据说年年朝贡珍宝阁。”

少年人摇摇头,表示不信:“倘若如此,朝廷是不会容许珍宝阁的存在。”若是真如他所说,珍宝阁势头如此,云皇绝对不会留下这样的隐患。在他的心里,始终江山最大,不然当年也不会把......

“这你就不知道了。世界上根本没有人知道珍宝阁在哪里,朝廷就算是真的想剿灭,也找不到地方。而且阁主身边尽是武功高强的好手,朝廷抓不了啊。”书生一脸崇拜,不知想着什么,脸色也红了,道:“何况梨花公子是这样的美丽......”

少年不做声。自从五年前,他就一直病着,成天躺在屋子里,根本没有办法知道这些。父,父亲的身体也是每况越下。如果不是因为......

“梨花公子来了!”这一声呼喊让所有声音都安静了。少年无意间撇去一眼,看见那一抹火红,明明是叫梨花公子,但是那个人偏偏着了一身浴血的殷红,如同火焰尽情燃烧,盛绝一世。他想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对他。。。那样的容貌啊,无一处不媚,无一处不勾魂夺魄,就像是最妖艳的彼岸花,却又如同天山上的雪莲,不可亵玩。

因为那种美丽太负侵略性,太过张扬。只是看着就没有办法思考,也根本找不出任何词语形容,难怪柳扶苏把画的画都烧掉了,因为没有人可以用画笔包容他的光华。等到他离开的时候,再也回想不起他的容貌,只记得那是一团火焰,明艳地用尽生机地燃烧着。

少年无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心口,听不见别人说话,疑惑的听着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那个瞬间,仿佛听见春风过境,吹开看百花的声音,仿佛看见满目的炫彩化在心田的颜色。

所有的颜色最后化成那人眉心的一枝梨花,素雅却又如火焰的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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