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自杀？”良久，在安静、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气来的空间里，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抖得如同秋风里的黄叶，“她……怎么、怎么，会自杀？”
宋奕明没有回答我的话，只用一种充满怜悯的目光看着我。
我被他这种目光刺痛，于是逃开了他的视线，却逃不开理智的全面追捕。
对，我心里很明白，她是为了什么。我只是想逃避，想掩盖，自己内心的脆弱和阴暗。
她竟然，自杀！
如此决绝！
究竟，要爱到何种绝境无力自拔才会采用如此极端的方式？
我才知道，原来，两个人的爱情，也可以是一个人努力的结果。
阿笙，阿笙要如何承受这种负心的指责与和良心的谴责？他会怎样的愧疚、悔恨与痛苦？他会有多痛恨自己！
一直以来，他都是那么地矛盾与无奈，而我，竟然对他的处境漠不关心，只会不断地向他索取，却从来没有为他付出过，甚至从未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考虑一下！我怎会如此的冷漠与自私？！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紧紧逼着阿笙做出抉择，是我的任性与自私造成了今天无法挽回的局面，是我一手填下了这样一个死局，如今，已无人能解。
我知道，事到如今，阿笙已经无法放手不管徐芷欣。而我，我能怎么做？我也要以死相逼吗？除了用死的情深来对抗死的纠缠，其他还有什么能与之匹敌？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可是，要我如何忍心？一个徐芷欣已经让他痛悔万分，我怎么忍心再把他逼入痛苦的绝境！
突然，一件单衣罩下来披在了我的身上，我茫然抬头，看到宋奕明正站在我的面前，神色忧虑地看着我：“郁舒，你……不要这样，也许事情没你所想的那样糟糕。”
我……怎样了？
我伸出手，看到自己发白的手指正在颤抖，不，是我整个人都在打颤，抖得像是暴风雨中的一棵的幼苗。
我感觉自己的胸口在翻江倒海地闹腾，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我要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
放弃，还是强求？
如果没有阿笙……
如果没有阿笙，那些快乐的、伤心的、明媚的、阴暗的往昔，定然不复存在！而明天，明天对我来说，是否还有存在的意义？
“我不要……不要阿笙离开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的珠子不断地从脸上滑落下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是那么那么地微弱，弱得连自己也听不清楚。
我不要思考，不要理智，不甘心，不情愿，更不要好聚好散，我宁愿强求……
如果爱情是是非题，对或错，请让我选一个。
如果没有阿笙，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我怎么能没有阿笙！
阿笙，我还是不是你的选择？
是，或不是，你亲口告诉我！
再次见到阿笙，是我们从岛山分开后的第五天。
这五天于我来说，一念是希望，一念又是绝望，如此反反复复。我像是历经了一个世纪的漫长等待，眼看着沧海变成桑田；感情好像已经等到了地老，却又越不过天荒！
于是，所有的委屈、不甘、焦虑全部被思念煅烧成一根长满利齿的锯子，只要思念之手不受控制去轻轻一扯，痛就立刻深入骨髓。
痛一次，放一次，忍一次，直到不敢去碰，不敢去想，让所有思绪一点一点沉淀下来。
上午的咖啡厅里冷冷清清，这里原来是我极为喜爱的一家咖啡店，因为店里有一个小角落，里面陈设着各种从国内外搜罗来的特色工艺品，以前我总会在此驻足流连。
只是今日，同样的人，同样的地方，却找不回相同的兴致与感觉。
咖啡杯不断地满了又空，我们始终相对无言。
之前想说的话，想问的情，急着想求证的事，经过前面几天翻江倒海地折腾，现在已经沉淀了下来，全都沉在了心底。
轻易，不敢搅乱心湖。
怕不可收拾。
等侍者再一次过来询问我们是否续杯的时候，我终于把黑咖啡换成了拿铁。
那种苦涩，从嘴里一直苦到了心底，除了苦涩，我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滋味。
“看来，黑咖啡果然不适合我。”我强作笑颜道。
如果，如果我们还能假装若无其事，是不是许多问题就可以得到缓解？
阿笙没有说话，只沉默地看着我。
今天的阿笙，表情一直是淡淡的，淡得不露一丝情绪，既没有最初相识时的温情，也没有后来相逢后的包容。
这样的阿笙，让我感觉陌生。
“她……怎么样了？”终于，我还是艰难地开了口。
我们，总得有一个开头。
阿笙的目光紧锁着我，似在探究着什么，让我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想逃。
我不自觉地避开他的探视，却听到他叹息了一声：“贝贝，对不起……”
我猛地握紧一直相互交握的双手，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空许了我承诺？对不起，不能再陪我走下去？还是，对不起，请原谅？
阿笙，只要你说了对不起，我都会无条件地原谅你，不管是什么理由，也不管我是否会伤心难过！我真的，都会原谅你。
可是，阿笙，你真的要用这三个字来斩断我们之间的关系吗？那些过往的记忆你真的已经没有任何依恋了吗？你曾经爱过的，真的都已经随风而逝了吗？
我努力逼回眼里升起的雾气，而后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阿笙，你爱徐芷欣吗？”
这个在心头兜兜转转、百转千回的问题终于让我问出了口，这一刻，我等待命运的审判。
阿笙静静地与我对视了一会儿，突然，他闭上了眼睛，浓厚的双眉微微踅起，脸上露出了挣扎、矛盾又痛楚的神情。
我惶惑，不安。
半晌，他才睁开了眼睛，然后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么你呢？你爱过我吗，贝贝？当初，你为何不告而别？毅一与紫夕的车祸前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