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看我这张嘴,真是的,咋啥话都说呢!”
孙氏拿手在自己的两颊边拍了两下,那个力度,怎么说呢,比挠痒痒强不了多少。
赵氏“哼”了一声,目光怨恨的盯紧了孙氏,不愿意这事儿就被妯娌这么糊弄了过去。
要是平日里对她说些酸话也就罢了,小打小闹的,她不依不饶的话显得她这个长媳没肚量。
但是今天这事儿可不能轻放过去。
孙氏一心为她闺女杏花打算,那林梨花更是赵氏的心肝肉。
她生的两个儿子都已经说好亲事了,只剩下梨花这个闺女亲事还没定,孙氏羞辱梨花,那比羞辱她还要让她生气呢,打定了主意今天不能轻绕了孙氏。
孙氏觑了眼婆婆的脸色,见周氏耸拉着眼皮不吱声,知道婆婆这是坐岸观火不掺和的意思了。
她咬了咬牙,又扯出个笑脸来。
“哎呀,嫂子你不是真的过心了吧?我这人你还不知道嘛,最是个没心眼儿的,刚才也是说话嘴秃噜了,这才伤了侄女的心,真没有别的意思。不然这样,梨花,婶子我给你道个歉成不?”
孙氏那嘴皮子还真是利索,关键是能拉的下脸来。
她刚才嘲讽林梨花时能几句话就戳了赵氏和林梨花母女的肺管子,现如今做出道歉的姿态来,也是像模像样的。
“婶子胡说八道了,婶子给你道歉,实在对不住了。侄女你是那远近闻名的良善人,肯定会原谅婶子的是不?你也知道我没坏心的啊!要不,婶子给你行个礼?”
话音刚落,孙氏还真没含糊,半蹲下来就要对着梨花行福礼。
梨花本来还在抻着呢,她碍于她在外展现出来的性格,不好直接从表情上表现出来对孙氏的记恨,但是心里已经是气急了,打算多晾着她二婶一会儿。
但是孙氏这行礼的姿态一摆,梨花就撑不住了,赶紧一把抓住了孙氏,不让她把这个礼真的行完。
这行礼也是有讲究的。
本朝讲究礼节,哪怕他们乡下人家,女眷之间也是学过不少行礼规则的。只不过都是知道几个最基本的,平日里也不会用,只在碰上什么长辈过寿或者家里有喜事丧事的时候才会用到。
像是孙氏要行的这个福礼,对着长辈行就是寻常请安的意思,对着身份地位差不多的平辈行,就有道谢或者是道歉的意思在里面。
那如果对着晚辈来行,要不然就是这个晚辈对于行礼的人有大恩,要不然,就是行礼之人对那晚辈做下了罪大恶极的事情。
这个罪大恶极怎么定义呢?伤人性命、毁人名节这种类型的伤害,才够得上行礼赔罪的范围。
就孙氏这种言语间有些冒犯的行为,远远够不上去给梨花这个晚辈行礼道歉的程度。
现如今可不是在有墙有篱笆遮挡的房屋里面,这大空地上,谁家发生点儿啥外人差不多都能看到。
孙氏这是把梨花往那火上烤呢,今天她这个礼要是真的行下去了,梨花的名声肯定要受到影响。
外人要是知道只是因为一点儿女人间的口角,梨花就受了她二婶的礼,绝对会说梨花“不知轻重”,“不敬长辈“的,那梨花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出来好形象因为这一遭得毁去一多半。
被梨花扶住以后,孙氏低下头,脸上飞快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快意。
然后她抬起头来,继续跟梨花说道:“大侄女你原谅婶子了吗?你要是不原谅,婶子就一定要给你行礼道歉!”
孙氏这简直就是在以退为进了。
梨花又不能真的让她行下去这个礼,只能继续扶着孙氏,强扯着笑容说一句:“婶子说笑了,不过几句玩笑话,我哪里就能生婶子的气呢?婶子可不要再跟我行礼了,我哪里当得起!”
梨花这里解决了,孙氏又看向她大嫂赵氏。
赵氏那个脸色啊,别提多精彩了。
孙氏没放过赵氏,又冲着赵氏说了一句:“侄女原谅我了,嫂子还生我气不?你要是不原谅我,那我也还是给大侄女行礼道歉好了!”
说着就又要蹲下身子行礼,梨花吓得啊,连忙冲着她娘使眼色。
赵氏让孙氏给恶心得够呛。
你敢拿我闺女来威胁我!
她要是说给赵氏行礼,那赵氏还真能受了这个礼。作为平辈,孙氏给她行个道歉礼就没有对梨花那么讲究了。
但是孙氏偏偏滑头的紧。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你要是还计较,那我就冲着你闺女行礼,你看她受得住不?”
赵氏让这个弟妹气得心肝肺都疼。
偏偏她还不能说啥,只能憋屈的说道:“嫂子不生气,你快起来吧!”
孙氏这才彻底站起身来。
还不忘装出一副很感动的样子,“要不都说咱家大侄女是村子里同辈闺女里最拔尖的呢,心地就是善良啊!还有嫂子,以后我这个做弟妹的再有那说错话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指出来啊!”
赵氏气得牙都痒了,还得强颜欢笑,简直是咬着牙说出一句“弟妹客气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实际上她快要气死了,恨不能生吞了孙氏。
周氏看她们这机锋打完了才站出来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茶沏好了,老二家的,你去给你爹他们送过去。陆童生不肯在咱这儿吃晚饭,喝杯茶水,也算是招待人家了。”
梨花本来脸上的红晕都下去了,听到她奶这句话,那脸立马又红了,神态都变得娇羞起来。
孙氏在心里直骂“不要脸”。
梨花哪里能放过这个可以近距离接触到陆秉和的机会呢,连忙就对着周氏说道:“奶,还是让我去吧,以前在家时,家里来了客人,也都是我端茶的。这茶壶小巧些,跟咱家用的铫子不一样,我怕我婶子拿不惯!”
梨花可不是好惹的。刚才没办法吃了孙氏的一个闷亏,现在马上就开始找补起来了。
嘴上说的是怕孙氏“拿不惯”,其实是在内涵孙氏只配干粗活,不像是她,在家时就干的是奉茶这样的精细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