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热闹的宴会随着康熙的离席,一下变得死寂,众人全都噤了声儿。唯有清冷的月光倾洒下来,笼罩在心思各异的众人身上,更增添一种诡异。
“太子殿下,切不可再胡闹下去,还不扶太子殿下去更衣。”突然一道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人们循声望去,竟是一等公索额图,也就是太子的舅公。
胤礽本还想发作,但是看在索额图的面子上,终未再说一句,被身旁的下人搀扶着去更衣。
众人再待下去,也是没了方才的兴致,皆纷纷离席而去。
胤禛也携着妻子,随着人流慢慢走出宫。离着宫门越近,人们便悄悄的议论开来,胤禛仍是闷着声,夹杂在人群中,那么的容易让人忽视。因为这样他才可以发现,老九脸上那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诡笑,还有老八那千年不变的笑容里,偶尔也会夹杂着一丝得意。
“这丫头还真说对了,不用我出手,也自然会有人对他动手的。明天是该去见见她了。”胤禛心里想着,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些,身旁的妻子差点儿跟不上,情急之下,拽了拽他的衣袖。他歉意的一笑,于她,总是心里充满歉意。
镇外的关帝庙中,一片欢声笑语,明亮的月光从那破陋处倾泻下来,把庙堂里照的很是亮堂。
蹲守了几天,都不见有何动静,洪羚本想放弃了,想和子谦回山上过节。可是小宝这两天看她看的好紧,总是粘着她,她不禁暗暗皱眉,难道这个小家伙对自己真的有什么想法吗?
此时的小宝又粘在洪羚身旁,买来的好吃的,除了孝敬爷爷,就都给了她,当然也拿了些好吃的,分给了子谦,想讨好这位‘大舅哥’。张婶儿笑的眼睛都眯到一起,只说以后谁嫁给了小宝,谁就会有福气哦,还冲着洪羚眨眨眼睛,弄得洪羚两个脸颊烧的通红。
美女是非多啊,讷敏这具好皮囊,居然会引来这么多的倾慕者,真的是罪过。
老叫花还是一副漠然的样子,即使众人都哈哈大笑时,他也只是偶尔露一个微笑而已,拿着那个酒葫芦,自顾自的喝着。其实花白的络腮胡,还有脸上那些污渍,也看不清他到底会有什么表情,但是洪羚一直觉得,爷爷心里比谁都清醒,只是高人一般都不会轻易让人猜透心思。这百花楼的秘密,说不定他就知晓一些。
本想还继续在这里混些日子,不过看这小宝的架势,恐再混下去,会不会再多一个胤禛呢,幼小的心灵还是不要伤害了,子谦看出了她的心思,拍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洪羚无奈的撇撇嘴。
又说闹到很晚,众人才昏昏睡去,洪羚和子谦并未喝多少酒,不像其他人那样都有了几分醉意。
二人携手来到庙外,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下,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时光。依然还是那轮圆月,依然洒下的还是那片月光,可是皇城里的是清冷的,乡野小镇里的却是温暖的,一切皆因观赏它的人的心情而定。
“丫头,是准备要离开了吗?”老叫花的声音不高不低的再次突兀的响起。
这次洪羚是有准备的,因为她就知道爷爷今晚会来找她,缓缓的转过身子,“爷爷,您怎么才出来啊,我都要回去睡了。”她满脸促狭的笑意。
“丫头,长本事了,居然知道我今晚会来找你。”老叫花捋了捋有些结成绺的胡子,脸上终于浮现了笑意。
“爷爷,我想走了,再待下去,我怕我真的会伤害到大哥了。”洪羚抱以歉意的一笑。
“就这么走了吗?我以为你还要问我点儿什么呢?”老叫花还是笑眯眯的,难得这表情持续这么久。
“我是想问啊,可是爷爷会如孙女的愿吗?”洪羚眨眨眼睛。
“那些人,你惹不起的。”老叫花的声音里不无担忧。
“谢爷爷关心,我上次也说了,是帮人打听的。他去惹好了,我不趟这浑水。”洪羚还是笑呵呵的。
“别给我打这个马虎眼,你这丫头,才不会消停了。除非你帮的那个人,也是个惹不起的主儿吗?”老叫花挑了挑花白的眉毛。
“算是吧。爷爷,其实我还想和您商量。我想让我的朋友,把小宝哥带走,可以吗?小宝哥很是机灵,在他的身边,会很有前途的,总比当一辈子要饭的好吧。”洪羚试探着问老叫花。
“当一辈子要饭的,也没啥不好,像我这样不也很快活吗?”老叫花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呵呵,您是经历过了,所以觉得这样没啥不好。可是小宝哥还很年轻啊,一辈子就这样了,他会心甘吗?”洪羚的语气收敛了玩笑意味,变得开始郑重起来。
“这一去,就再也不能拴在身边了,我只是怕他万一有个好歹,我没脸去见他死去的家人。”老叫花说着时,眼望夜空,似乎勾起了心底的忧伤。
“那问问小宝哥吧,如果他愿意留在您身边,那我肯定不能硬拉他走。若是他有心出来闯一闯,我就替他引荐一下。是否有危险,我很难向您保证。但是我能保证的是,凭借小宝哥的灵气劲儿,在我朋友身边定会很有出息的,到时您见到他家人时,颜面也有光啊。”洪羚的这些话,终于让老叫花松了口。
“你不会让小宝去盯那些人吧?”老叫花担心的问着。
“我只是想让小宝去我引荐的那个人身旁做事,只是觉得他很伶俐,办事也还算可靠,我想为我这个朋友寻个好帮手,那些危险的事,定不会让他去的。”洪羚真的是很看重小宝,那些危险的事,也不舍得他去做的。
“丫头,我且信了你,若是小宝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是会找你算账的。”老叫花又恢复了笑意。
“爷爷,那是我大哥啊,我怎会让他去冒险。那您能否告诉我,那百花楼说是青楼,是不是只是幌子而已?”洪羚很想证实自己的猜测。
“确是幌子而已。隔段时间必会来一些人,穿戴皆不俗。想来这地方是为他们而开的。”洪羚笑了笑,就知道那个老九不会做赔本买卖的。
“爷爷,就此别过。小宝哥那里,还请您替我去和他说下吧,过两天我会带那人来找他。若他愿意,就带他走好吗?”老叫花点了点头,洪羚与子谦皆恭敬的向他作了一揖,然后便消失在这片月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