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去。”胤禛又吼了一声,把吓得有些发呆的李卫震的回过了神儿,忙松开了洪羚的手,跑了出去。
胤禛坐到了床边,洪羚刚才支撑身体的那口气仿佛一下被人抽走了似的,身子瘫软到床上,她死死的闭着眼睛,把脸扭向床里。
“李卫说的都是实话,当年是他一时口误说出曾与你通过信,我就让王汉去查了你们的下落。他也是我让杀的,当时以为能把你带回宫,没想到又没了你的消息,直到胤祥又找到了你。”此时的胤禛没有了刚才的暴怒,只是平静的在叙说着这件事。
“就这么恨我吗?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难道我就这样比不过他吗?”胤禛有些生气的板过洪羚的身子,想要让她看着自己。
“我是在恨我自己。”洪羚还是闭着眼睛,虚弱的说着。
“什么?”胤禛不解的看着她,见她这个样子,心头也是一紧。
“不要再恨子谦了,我与他在一起,他一直都觉得愧疚你。本来很早之前,我们就想离开的,可是他为了赎罪,说要留下来帮你。他是真心拿你当兄弟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他接受我的,你若恨,就恨我吧。”洪羚说罢,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是什么身份,和我称兄道弟,妄想。若是没有他的勾引,你怎会这些年来一直都不肯接受我?我没有让他挫骨扬灰,已经算是便宜他了。”胤禛的手死命的抓着床上的单子,心中的怒火难以消散。
“禛,这不是你。我知道你对子谦是怎样的,你一直视他为知己。斯人已逝,你又为何还要把这恨意藏于心中?”洪羚无力的说着,只是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你是我的,一想到他与你……,我就恨不能喝其血食其肉。”胤禛的血腥真的吓坏了洪羚,她下意识的去抓住了他的手。
“不,你心中不是这样想的,你为何非要这样说。不过你若是看过他走时的样子,可能会消了心中的怨恨吧?他走的时候样子很惨,身上多处血肉都没有了,子谦不过是爱上了我,他不是十恶不赦的人。禛,你放下吧。”洪羚哀求着他。
可是胤禛却不理她,从床边站起,一甩衣袖,走到了窗边。洪羚复又躺在了床上。
太医赶了过来,望着洪羚这个气色,太医也是心中忐忑,这段时间以来,洪姑姑的病情一直不见好,皇上似是隐忍到了极点,今儿个又吐了血,怕是姑姑的病情再不见好,自己的项上人头都要搬了家。
可是这脉象确实不好,滑沉无力,方才像是又有急火攻心,才会吐了血。太医擦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哆哆嗦嗦的整理了衣襟,方站了起来。
“怎么会吐血?”胤禛转回了身子,冷冷的看着太医。
太医自然是说一切都还有救,只要好生休养,放下心中郁结,这病自然就会好了的,然后便退下去开方子。
“心中郁结?是打算剩下的时间都来恨我吗?羚儿,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度完余生,为什么总要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出来搅散我们?”胤禛又冲到了洪羚的床前,激动的问着他,看来他真是让洪羚弄得疯狂了,全没了平日里的淡定和矜持。
“你叫我如何把这件事当成没有发生过呢?不知道也便罢了,知道了我们便回不去了。”洪羚又把头扭向了床里,胤禛的痛苦她何曾不知,可是子谦的死就是他们之间的一条鸿沟,再也不能跨越了。
“你是如何得知的?我就知道你那日从宫外回来就不对劲儿,你出宫去见了什么人?”胤禛瞬间又恢复了平静,看不出喜怒的问着洪羚。
“我那日是想去找王汉,可是去了之后才知道他已经死了,见到了他的妻子和孩子。他妻子给我了一封信,是王汉当初留下的,就是怕你会连他的妻儿也不放过,若是真有那天,就让大嫂来找我,救他们一命。”洪羚并未想隐瞒胤禛,再说也是不能隐瞒了的。
“果真是个奸佞之徒,居然还备了这手。”洪羚知道他有话还未说完,他可能还想说当初就应该斩草除根,不过这话太露骨,没有说出罢了。今天的他突然间变的好陌生,再不是以往的多情温柔,他的残忍暴虐此时展露无疑。
“那日他们娘俩已经出了城,你就放过他们好不好?就当是为我积德了,行吗?”洪羚哀求着胤禛,胤禛的双手紧紧攥着背于身后,上面的青筋都露了出来。
“我在你的心里,就是这样冷血无情吗?你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我杀他们还有何用?为了让你觉得我更嗜血残忍吗?”大概是气极了,胤禛竟然笑了出来,可是那笑容里又带着万分的苦楚。
“是我多心了,对不起。”这句话倒是洪羚真心,或许他的本真不是这样的,只是这样的环境造就了他的冷漠无情,至少他一直对自己都是痴情的,可是怎么办呢?她无法再说服自己去回应他的热情了。
“能放我出去吗?”沉默了许久之后,洪羚又开口问着他。
“你休想,我当初就说过,即使你这辈子都在恨我,我也不会放手了,就是到死,我也要拽着你。即使到了地下,我也会让弘历想法子让你我葬于一起。”胤禛突然回过头来,狠狠的瞪着洪羚,那眼珠似是要瞪出来似的。
大概他是爱死自己了吧,洪羚突然想到了言情剧中总会说到的一句台词,以前觉得这句话,好肉麻,好恶心,爱就爱了,怎么还能爱死呢?方才听他所说,生要一起,死了也要同穴,真真的是生死相依了。
洪羚本来还想说让婉儿出宫去,可是转念一想,他断不会答应,肯定怕婉儿走了,她就会了断自己。可是婉儿若在,这件事迟早会被她发现的,她是那么聪敏的一个孩子。
“婉儿的事,你不用操心,等到她再大些,我自是会想法子让她嫁与弘昼。”胤禛好像看出了洪羚的心事,独自说着。
“她是我的女儿,虽不是亲生,可是脾气秉性倒是随了我的。你的弘昼虽然不会继承皇位,可是也会妻妾成群,他俩的事情,还是放放再说吧。”洪羚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你就那么介怀吗?我曾对你解释过的,我也是不得已的。为什么你就不能体谅我?你接受他,就是因为他不会娶妾?若是娶了,你难道就会离开他吗?”胤禛似是不甘心,有些赌气似的问着洪羚。
“是的,我会离开。‘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就是不想与你们这些皇家的人纠缠的缘故。这个梦想恐是只有子谦能帮我圆了,也只有他。”洪羚本无意去顶撞胤禛,可是却真的被他的语气给激怒了,怎能那样不屑,难道他做了皇上,就认为他能满足人的一切愿望吗?偏偏自己想要的,他就是给不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羚儿,你是故意在折磨我吗?故意要说这些来气我?究竟你对我,可有真心?当初随了我回来,是因为怕我会拿婉儿相要挟吗?你说过的要与我弥补这些年来的遗憾,难道都是假话吗?”胤禛一连串的问了一大堆话,看着好像都是在问着洪羚,可是洪羚知道他多疑又敏感,根本不用自己回答,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他果真是否定了自己对他的感情,那么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洪羚沉默不语,或许是刚才说话又费了一些心神,竟然觉得头更晕了起来,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的睡一会儿,睡着了,或许就不用在想这些烦心的事情了。可是心中的悲凉渐渐的在身体上扩散着,从胸腔慢慢的到四肢,仿佛连脚尖都已经结了冰凌。
明明还未到冬天,怎么就会这样的冷了?原来一个人的心冷了,就是这个样子的。或许自己不应该再次动心,不动心也就不会再给胤禛希望,也就不会再伤他一次。
曾经很久以前,洪羚就自嘲自己是胤禛的劫,总以为帮他夺了皇位,就是在帮他渡劫,可是没曾想却让他陷入了更深的劫数之中。
“禛,难道我们真的就是有缘无分吗?即使在了一起还会出现阻隔将你我分开,是不是我若对你无情到底,你就会不报着侥幸,也不会如此的痛苦。”
看着他布满双眼的血丝,梅香告诉洪羚,她病的这些日子,皇上都没有休息好过。看着他为自己担忧,洪羚觉得心中羞愧。
“禛,我不值得你对我这样的好,我只会让你变的疯狂,让世人误会你冷血无情,徒添一个暴君的名号。属于你的女人应该是个温婉的,如皇后一般的女子,于我注定只能是你生命中的一个插曲。”
“从此便将我的心埋葬,连同对着你的爱意,即使你不愿放我,我也不会再去撩拨你的心弦了,或许只有这样才不会伤你更深。”
洪羚在心中暗暗做了打算,为今之计还是先守护好婉儿吧,切不可再出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