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羚想见爷爷的愿望还是没能实现,因为她生病了。
之前胤祥生病时,洪羚每日里不止要帮胤禛处理事务,还要在圆明园和怡亲王府两地间穿梭,由于心火旺,即使天天喝梅香泡的莲心茶,依然还是满嘴的燎泡。
胤祥这一走,她更是受不了这个打击,之前撑着的那股劲儿也散了下来,半夜里就发起了高烧,这可急坏了胤禛,刚刚失去了一位至亲,他可不能再失去挚爱了。
洪羚昏迷了三天,也说了三天的胡话,胤禛就一直衣不解带的守在她的床前,一直死死的握着她的手,仿佛他一松开,羚儿就会永远离开他似的。
直到了第四天的清晨,洪羚才虚弱的睁开了双眼,看见一脸憔悴的胤禛,她抱歉的一笑。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洪羚伸出手想要去摸他布满胡茬儿的脸,他这个样子,还真是没有一点儿君王的威仪。
“傻瓜,你没事儿就好了。”胤禛的声音很是沙哑,还带着些许疲惫,不过却透着一丝欣慰,因为羚儿终于醒了。
洪羚本以为自己休息两天就会好的,可是没有想到触发了自己的旧疾,竟然一直咳嗽不断。
即使是已经夏天了,洪羚还是咳嗽不断,胤禛害怕她是患了肺痨。好在太医看过之后,说她是身子太虚,邪火入侵,不能着急,只能慢慢的去养。
洪羚自己也不敢去李卫府上了,爷爷已经快九十岁的人了。虽说一直都还健朗,可若是沾染上老爷子,洪羚觉得那自己可就真是造孽了。
胤禛只好叫了李卫进宫来看洪羚,可是洪羚都不敢离他太近,她怕太医万一误诊了,若真是痨病什么的,在这个年代可是绝症,她只能抱着歉意的,让李卫坐在外间,她坐在屋里,两人隔着一道竹帘。
“大哥,莫要怪小妹,我是真的怕我这病,传上大哥,若是再传给爷爷,可就遭了。”洪羚待李卫坐下,抱歉的对他说着。
“小妹客气了,大哥当然知道小妹的用意。此次进宫,爷爷还让我问候你呢,你的病,他也很是担忧的。”听起来好像是兄妹情深,李卫很体谅洪羚,可是洪羚却总感觉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可惜隔着竹帘,洪羚看不清李卫当时的表情。
“我听皇上说,爷爷的身体都还健朗,大哥还做了祖父呢。时间过得真是快啊,想当初,去你家时,垣儿才两岁,可是如今都做了爹爹了。岁月催人老啊,真是羡慕大哥,儿孙满堂,好福气啊。”洪羚艳羡的说着,可是帘外的李卫只是木讷的应承着。
洪羚心中的遗憾越来越甚,他为何与自己这样生疏起来,难道是因自己的身份吗?当初他也是知道胤禛对自己的感情的,当初还胆大的向胤禛叫板呢?可如今这又是怎么了?难道当官多年,也学会了那些作秀的把戏了?
可是据洪羚所知,李卫一直都是个不拘小节之人,即使现在,有时胤禛还会笑着说,‘这个李卫啊,真拿他没办法,这脾气真是犟啊。’可见他不改从前,可面前的他为何要这样拘谨呢?
“大哥,怎么多年不见,你我之间变得这样生分了?”洪羚没有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羚儿啊,你现在的身份怎比从前,虽无封号,可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我是臣子,定是要守着该有的规矩的。”李卫有些尴尬的在外间屋说着。
“怎么我原来竟不知大哥是个会守规矩的人呢?想当初,你也是知道我与皇上的事的,那时可没见你说要守什么规矩啊?”洪羚的话语里,已显露出不悦。
“羚儿,你不要误会,那时皇上还未登基,我也年少不懂事,此时怎能还那样胡闹?”李卫好像都被洪羚逼出了汗,从袖筒里掏出了一方手帕,擦着额头。
“原来家人之间的说笑,在大哥眼里却是不守规矩啊。好了,我说了会子话,觉得嗓子很不舒服,我想歇了。”洪羚生气的下着逐客令,李卫身子有些僵,愣了一下,然后才起身和洪羚告辞,退了出去。
‘大哥啊大哥,你难道忘了羚儿会读心术吗?’洪羚说这些话时,已经站到了竹帘旁,她很清楚的看到了李卫的每一个表情变化,极为不正常。眼神四处漂移,分明就是在说谎。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呢?难道他有什么需要对自己隐瞒吗?可是那又会是什么事情呢?在李卫走后,洪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粘杆处已经被胤禛解散,洪羚当初也没认为有何不妥,那本就是当初帮他夺位的特务组织,如今都坐上了皇位,江山也稳固了,那个部门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所以当初洪羚回来时,还问起了几个曾经的老部下,胤禛说已经让他们回各自的老家了。
不过还是留了几个心腹给洪羚使用,一是保护她的安全,另外是帮她做事的。平日里,洪羚会派他们搜集各位官员的资料,呈交给胤禛的,这些特务手段没有谁会比洪羚玩得熟练,所以洪羚一直指着胤禛的鼻子说他,让自己回来时别有用心的,胤禛每每都笑而不语,只是宠溺的望着她。
今天李卫的表现实在让洪羚觉得可疑,于是洪羚叫了身边的一个暗卫去查李卫做官这些年来的所有事情,限期一月,越详细越好。
天气渐渐的转凉,洪羚的咳嗽还是未好,她自己又是个急性子,越着急反而越加重病情。
婉儿曾想对胤禛说当年在山上给洪羚用的那个偏方,可是却被洪羚拦下,就算是死了她也不会再去吃那个山胡桃。
虽然胤禛弄到山胡桃不成问题,可是毕竟还要人去山上采,死了子谦洪羚已经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若是哪家的男人再因为给她采山胡桃而被狼吃了,洪羚觉得自己的存在简直就是个罪过。
首饰盒里的几个小胡桃,已经被洪羚攥的十分光滑,闪着亮光。洪羚很久没有拿出这几颗小胡桃 ,每每只是盯着那个匣子看。
胤禛是多疑的,而且心中还带着对他的亏欠,所以洪羚一直都没有再打开过这个匣子。
其实洪羚还有一个不敢打开的原因,那就是对子谦的歉疚。虽然子谦已经不在了,可是她总觉得自己接受了胤禛,是对子谦的背叛,因为她的心里已经接受了胤禛,或许是很多年以前就已经接受了,只是自己一直在抗拒这个事实。
怎么会同时爱上两个男人呢?洪羚觉得自己好下贱,身体上的不适,更让她显得整个人都是恹恹的。
已经到了中秋,一月之期马上要到了,洪羚派出的那个人还不见回来复命。洪羚觉得有些蹊跷,平时他们办事都很得力,怎么这次会这样的麻烦呢?
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胤禛说是让这几个人听凭自己的派遣,可说到底还是皇上的人,难道是胤禛不让他们回来吗?难道李卫隐瞒的事情和他有关吗?洪羚又把手捂上了脖子,一种压迫感由心底升了上来,压得她喘不上来气。
洪羚等得有些心焦,可是又不好去问胤禛。正在着急的时候,派出的人回来了。带给了洪羚一个蓝皮本子,上面详述的记录了李卫为官这些年的经历。
洪羚的阅读速度非常快,虽然古人记录没有标点的习惯,但是毕竟在这里已经生活了这么多年,足有几十页的记录,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洪羚就已翻阅完。
不过是一些流水账式的记录,并没有什么可让洪羚惊奇的发现。不过是记录了康熙末年,李卫捐了个小官,后来在胤禛的提拔之下,一路升迁,逐渐成为了朝中重臣。
虽然时不时的会犯点儿小错误,不过到并未影响胤禛对他的宠信,依然委以重任。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还是胤禛真的很欣赏李卫这个人才,他居然能容忍李卫这么多的小毛病,洪羚看过之后,不禁莞尔。
洪羚躺在美人榻上,翻来覆去的,总觉得自己的怀疑不会有错,可是却没有任何的证据在手。于是她只好又重新翻那个蓝本子。
‘雍正四年,李卫进京述职。’洪羚又看到了这一句,雍正四年,她曾和子谦偷偷到过保定,潜进大牢,毒杀了胤禟,也是在那里碰上了王汉。
想起王汉,他好像就是京城人氏,他曾是粘杆处的头领,胤禛说他已经请辞了,因为年龄大的缘故,他想在家养老了。洪羚想想胤禛给他的遣散费一定不少,辛苦了这些年是应该去养老了。
自从见过王汉,洪羚才知道胤禛一直都没有断了找她,可是自那之后,就再没有人去找过她的。直到胤祥重新遇到了她们,才把胤禛找来。
洪羚总觉得哪里有什么是不对的,可是又想不出有什么不对。她又翻了一个身,感觉这好像不太符合胤禛的性格,他既然已经纠缠了那么多年,怎么会突然因为自己那晚的一番话而就断了找她呢?不应该的啊。
洪羚觉得自己有必要出宫去找那个王汉问问当年详细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