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羚又和胤祥闲聊了几句,本想留他用晚饭的,可是他说还有公事在身,便要告辞回去。他起身之时,洪羚才发现他的腿竟然行动不甚方便了。
“怎么真的落了个腿疾的毛病?”洪羚扶着他的胳膊,望向他的腿。
“大概真的让你这张嘴说中了,我真的得了鹤膝风。不过已经习惯了,现在天暖和了,也就不怎么疼了。”胤祥倒是不以为然的笑笑。
洪羚好像很后悔当日里自己的乌鸦嘴,抱歉的看着他,胤祥仰面大笑,拍拍洪羚,笑她竟然还会这样的多愁善感起来。
“若不是当日我这样说你,说不定你就不会真的得这个病了。我觉得我可能真的是不祥之人,若是没有了我,子谦还是留在他的身边,或许也不会被狼吃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洪羚哀怨的说着,这段时日以来,她就是一直的这样怪罪着自己。
“小五,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若要怪,那就怪他的命不好吧。就算他跟着四哥,当年情势那样险恶,谁能保证他就会什么意外都不会发生。他人已经去了,你还是要好好的活着。你还有婉儿呢,不要让孩子担心你啊。”胤祥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我尽量吧,但是你答应我的事,你一定不能食言啊。我就想在此了却余生了,等婉儿再大一些,就帮她找个可靠的人家,她是个可怜的孩子,不过也是个幸运的孩子,我希望今后还会有人代替我和她爹爹来疼爱她。你们官场上的人,我不想让她接触。就算是成全我这个做母亲的心好吗?”洪羚恳求着他,胤祥沉默了许久,终于点点头。
可是胤祥还是辜负了她的信任,他是不能不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四哥的。四哥心心念念多少年的女人终于让他知道了下落,若是被四哥知道他会知情不报,那他们兄弟就别想再做了。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怕四哥降罪于他,而是真的太心疼他四哥了,不管怎样,小五,这回是要负了她了。
胤祥回去之后,就派了人八百里加急连夜用信回京城。五日后的傍晚,杭州的府衙外,胤禛迎来了一位身穿黑披风的人。
“胤祥,她真的在这里?”胤祥点点头,扶住因激动而下马匆忙的四哥。
“快些带我过去。”胤禛又翻身上马,胤祥也骑了旁边侍从的马,前往忘忧楼。
此时茶楼业已打烊,还在对账的老何突然看见前两日过来的那位客人,又带了一位客人过来。这位客人可不像之前那位爷慈眉善目,脸上带着几分萧杀之气,也更加的威严,而且他还像是刚从外地匆匆赶过来的。
“老何,拜托您去向你家夫人禀报一声,就说前两日的故友来了,不过你不要告诉她,我还带了朋友过来,我要给她一个惊喜。”胤祥客气的对老何说着,老何客气的和他打过招呼后,就奔向了后面。
洪羚还是在喝着酒,虽然胤祥嘱咐过她,可是这酒已经上了瘾,不是一时之间能改掉的。老何来通报过后,她笑着对老何说,让他快去请那位客人过来。她正是无聊,多年没有与小十三痛快的喝上几杯了。今夜正好,不醉不归,上次都没聊尽兴,今天可要好好的说说话。
天色完全的暗了下来,洪羚的屋中只点着一盏油灯,摇曳的灯火晃着她的影子映在墙上。不是她节省,而是子谦去了后,她就喜欢在这样的昏暗里,独自一人缅怀着过去。
洪羚刚刚让人又取来了一坛女儿红,这里离着绍兴近,可比京城里喝的要正宗多了。胤祥最爱这个酒,她已经为他倒上了一杯,放在对面。此时,门吱呀的被打开了,洪羚以为是胤祥进来了,头也没抬,还是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酒,只等他坐过来。
忽然她手里的酒杯被拿下,被人很用力的放在了桌上,那酒杯里的酒全都溅了出来,洪羚的身上也沾染了不少,她以为是胤祥生气她又在喝酒,忙陪着笑,想要对他说,就今晚,今晚两人叙旧,好好的喝一回,明日她一定会戒酒。
“是你?他还是告诉你了。终归还是你们哥们儿亲,他还是骗了我。”洪羚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竟然会是他,那个她躲了数年,却还是没能躲开的人。
“就这么不想见我吗?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要让你躲我这些年?”胤禛死死的攥住洪羚的手腕,一把把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你弄疼我了,放开我。”洪羚已经喝了不少的酒,呼出的都是酒气。
“就这样不舍得他吗?他死了,你就这样作践你自个儿的身子吗?”胤禛的声音里隐藏着深深的怒气,可是眼里更多的还是疼惜。
“你让我怎么回答你呢?皇上。说实话,你不愿意听,说假话,就会是欺君。”洪羚对着他苦笑。
“就因为我这个身份,所以你总是不断的要躲着我,是吗?当初是为情势所迫,可是如今已经没人再能阻挡我们了,可是你为何还要躲着我?”胤禛依然不死心的问着。
“为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二十几年前,就在拒绝你,到了今天,你依然还要问我为什么?好,那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一回。因为你的身份,因为你的妻妾成群,你可能甩得掉他们吗?我为什么会选子谦,因为他可以陪我流浪天涯,因为他的妻子只会是我一人。你明白了吗?”洪羚大声的对着他吼着。
“若是我也可以放弃他们,你当初就会选择我了,是吗?”胤禛依然执着的问着。
“当初已过,不要再问这样假设的问题。你现在当然是可以抛弃了,你帝位已得,江山也稳了。年羹尧都让你赐死了,年氏你当然可以抛弃了。不过你也要想好了,皇后你能废吗?你不怕群臣的非议吗?”洪羚一字一句的说着,当初狠心的拒绝了他,就是因为他们之间夹着太多的人了。
“羚儿,你不要逼我。你明知道我的苦衷,为何还要说这些气我的话。年氏她也是无辜的啊,当初我也是不得已为之。若当年没有年羹尧的助力,我这个皇帝又怎能当地安稳?但是他也妄自尊大了,辜负了我对他的信任。他是死有余辜。”胤禛提到了年羹尧,眼里露出了几分厉色。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想听你们的国家大事。我就是为了躲清静,才避开你。你又何苦来烦我呢?”洪羚冷冷的一笑,挣扎着推开胤禛,向着自己的床走了过去。
“算我求你了,好吗?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你现在已经是皇上了,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干嘛还要来纠缠我这个半老徐娘?我乏了,想要睡下了。您请回吧!”洪羚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刚才喝了好些酒,又对着他喊着,自己的头突然的晕了起来。她踉跄着走到床边,然后一头倒下。
“羚儿,你不舒服吗?你怎么了?”胤禛看她好些有些不太对劲儿,怎么一下就倒在了床上。然后也朝着床边走了过来。
“我没事,就是酒喝多了,有些上头了,睡一觉就好了。你走吧,朝中不能一日无君,你不是一个昏君,千辛万苦得来的皇位,你要好好的珍惜。我也不想被人骂成亡国的祸水。”洪羚还在揉着自己的脑袋,然后翻了个身,不想再理他,自己已经下了逐客令,他应该不会这么脸皮厚还赖在这里吧。
胤禛坐在了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让自己牵挂了多年的人儿。为什么她一直在骂自己,数落自己,就像刚才明明是关心,也说得那么冷硬,她从没有对自己说过温存的话,可是自己却还这样放不下她。
突然一种冲动由胤禛的心底涌上,这些年对待羚儿,他都是以礼相待,从不曾越雷池一步,偏偏却让子谦那个小人捡了便宜。说什么他的妻子只有她一人,如若不是自己的这个身份摆脱不掉,他又何尝不想今生只娶羚儿一人?
胤禛一直没有走,在床边坐了好久,内心里冲动与理智一直都在彼此的较量着。虽然已经过了青春年少,血气方刚的时候了,可是此时他真的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她从讷敏变成了洪羚,可是她依然还是自己心中最爱的那个女人。岁月仿佛没有给她留下太多的痕迹,反而让她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就像是一颗珍珠,岁月的侵蚀只是会让她更完美而已。
胤禛的手慢慢的搭上了洪羚的,洪羚此时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刚才把话都说到了那个份上,还以为他早都离开了。可是突然有人在碰自己的手,她连忙回转过来。
“你怎么还没有走?”洪羚低声的问着他,头上的发髻有些散乱,几绺发丝遮挡住了她的眼睛。
胤禛没有说话,又用另一只手,把挡住她眼睛的发丝撩起,又轻轻的抚着她的额头,然后又轻轻的抚着她的脸,她的唇,……
“胤禛,你不要这样,你明明知道我是嫁过子谦的,……”洪羚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让胤禛的手指阻断了。
“我不在乎,我就是想要你,我后悔当日里怎么就这么傻,如果我再主动点儿,你也不会让他拐跑了。”胤禛说完,低下了头,用他的唇堵住了她的。
洪羚努力的挣扎着,他不在乎,她在乎啊,她是子谦的,即使子谦不在了,她也是他的,胤禛不能这样做。
可是刚才的酒喝得太多了,此时的洪羚全身无力,她的两只手全都被胤禛死死的抓着,一点儿都动弹不得。
她的衣领被解开,然后是里面的小衣,再后是……,洪羚的脸上全都是泪水,这让胤禛吃了一惊。
“你就这样不愿吗?”他的声音里带着怒气,当了皇上以后,没有人会再这样逆着他了,尤其还是他心爱的女人,就这样不能欣然接受他。
洪羚不再出声,就算她说不,他真的就肯放手吗?若是肯放,二十几年以前就会放了,何至于到今天,纠缠了这么多年,也该是他如愿的一刻了。原来上天自有定数,欠下的终究是要偿还的,今夜就是还给他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