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戈武在离开之时只想到了普罗米修斯为人间盗火得罪诸神，却忽略了最显而易见的一件事情。
那便是：普罗米修斯在背叛神族之前，也是神灵的一分子。
……
康戈武是家中的独子，幼年时更是亲戚们眼中的小傻子。
他人生的前十二年太过简单，无非是：“离异的单亲母亲带着她的傻儿子艰难奋斗、同时给傻儿子开发大脑”的故事。
难免落了俗套，但却足够励志。
但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六年前，刚刚大学毕业的康戈武收到了母亲的病危通知书，这让他彻底陷入了迷茫。
陪伴母亲遍访名医而无果的生活算是康戈武人生的至暗时刻了。
母亲走后，独自一人的他陷入了为期一年的颓废，当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彻底了无牵挂的时候，或许同样是他最为强大的时刻。
这让他想起了电影《一个人的武林》中反派封于修在失去牵挂后刻在墙上的字句：
如今再无牵挂，虽措身无地，一人昂然，与天下群雄争锋。
当然，康戈武并不会像电影中的封于修一样大开杀戒，这同样说明不了什么，强行解释的话，只能说明康母的高瞻远瞩。
知子莫若母，康戈武的内心居住着一头饥渴难耐的野兽，这点或许连他自己都没认识到，但康母可太清楚了。
同样，康母还知道，康戈武也是一个十分看重承诺的人，自小如此。
所以，康戈武被迫跪在母亲的病床前立下了两道誓言：
一、不可违反国家法律；
二、不能自杀。
某种意义上来讲，他遵守了自己的誓言，以一种超乎康母想象的方式。
……
当承诺与承诺产生冲突时，我们就不得不思考一个优先级的问题。
不过总会有方法能够帮助我们两全其美。
——康戈武
……
人类幼崽在小时候闹矛盾时或多或少的会放出一些狠话，如：“我杀了你”、”杀你全家“这样的。
康戈武也不例外，不过他这孩子打小就孝顺，即便真的很生气，他也只会说：等我给我妈养老送终之后再杀你全家。
足够理智，但更唬人。
不过这吓不倒成年人，比如教师们。
至少刚开始是这样的。
然而，渐渐的，连老师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好像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小康戈武偶尔会被发现放学后偷偷跟踪某位同学，记录人家家庭地址和家庭成员乃至一切可有可无的联系方式。
小朋友们吓坏了。
小康戈武不吵不闹，不怎么放狠话也不怎么打架，只是想尽一切方法追踪记录别人的信息，似乎害怕自己不能兑现承诺。
成果便是，叫**飞的皮孩子看到他就哭，后来连搬家带转校的。
但这并不能动摇小康戈武，他依然会缠着**飞以前的好朋友来收集信息。
似乎在用行动证明：我不是说说而已。
有些人生来就是狼，就算尚未饮血，但狼就是狼，不是狗，更不是兔子。
而康母也因此被请了很多次家长，最终以康戈武的转学为最终结果。
而康戈武之所以会被逼着发誓，就是因为康母在他去买饭时看了他的工作笔记本，本来是想查漏补缺，免得儿子不能很好的继承自己的生意。
但她没找到缺漏，却看到了另外的一些东西，在未来的工作计划中。
那是几十张贴在纸上的照片和姓名资料，它们和商业考察的计划和照片放在一起。
其中有太多康母熟悉的名字。
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一个不落，这让康母知道这并不是一份正常的计划书。
疑惑之时，康母翻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飞。
她花了不到一分钟便想起了这个曾经导致自己儿子被同龄人恐惧最后转学的年轻人。
看顺序，他的优先级并不是很高。
那两页工作计划中的一页贴着**飞的全家福。
看样子是过年的时候照的，他四岁的女儿穿着新买的羽绒服，笑的很开心。
而康戈武的本子上，机械的记录着小女孩所在的幼儿园和回家路线，连街道上的监控位置都有清晰的标注。
康母知道，他并不是想要逃脱法律的制裁，他只是想要完成所有的承诺。
比如，看似玩笑的一句话：“开杀戒之后算你一个。”
这不是威胁，这是承诺。
康戈武很少威胁别人，但他总会拼尽全力来完成自己的承诺。
这也是他不轻易许诺的原因，但愤怒的人类总是不理智的，但当承诺给出，即便失去了愤怒，他依然会遵守承诺。
……
病床上的康母突然很后悔在康戈武小时候教他信守承诺，做个一诺千金的人。
但他似乎总能从正确的智慧中领悟偏执。
或许这便是他的本质，就像狗改不了吃屎一样。
康戈武不喜欢开玩笑，他是一个很严肃、很固执的人，同样是个很虔诚的人。
在历史上，这种人被称为“有信仰的人”。
与改变自己而狼狈求生相比，他们更喜欢燃烧，与背叛自己而屈身求活相比，他们更热爱死亡。
但是，当有信仰的人拿起了刀，杀戮便不再是一种罪恶。
至少在拿刀的人看来是这样的。
这世间多少大善和大恶都是由有信仰的人造就的，可能历史都难以尽数。
但历史会告诉我们，自古能成大事者，没几个心理健康的。
而在康戈武看来，他只是在完成自己的承诺。
在康戈武小的时候，总有能掐会算的一些人提醒康母，要对他严加管教，因为他的未来离不开大忠大善或是大奸大恶。
康戈武至今仍然记得其中的一句话：“要么给这个世界做出不菲的贡献，要么一颗子弹结束罪恶的一生。”
不过他们应该不知道，现在流行注射死刑，更算不到，康戈武死在雷霆之下。
但总而言之，康母并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走上“大奸大恶”的道路。
于是，便有了康戈武跪在康母病床前立下了誓言的一幕，但他似乎总能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法。
或许是因为他本就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人，当这种人掌握了力量，他肯定不会只拿这种力量做好事。
用康戈武自己的话来说，他这一生都在：“以极恶之心行积善之行。”
良好的教育让他能明辨是非，但却无法抑制他对黑暗的渴望。
或许只有爱，才能镇压黑暗。
但当黑暗失去了镇压物，便只有心中的光可以照亮前行的路。
可惜，康戈武不相信光，打小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