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面上还得恼怒——他瞪圆了眼睛、看着盘肠公子:“我叫你留人,你倒杀他?!”盘肠公子冷冷地一笑:“呵!渭水君叫我留人这几个字,可是说得晚了——小王杀得性起,未来得及收手!”冯少光勃然作色:“杀得性起?!我看是——这道统的道士没有内应,是怎么潜进殿里的?潜进殿里杀了白散人、被我发现击溃了肉身,你却忙不迭地将他灭了口——你杀他就只是性起的么?!”盘肠公子哪里想得到会有人前一刻还在一起杀人,下一刻就血口喷人的?他便微微一愣——这一愣的功夫,冯少光却骂得越发起劲了。且欺身上前来,看着竟是要将他给拿下!需知冯少光可是做惯了恶人的。这地穴中这样多的妖魔,每一个手上都有许多人的性命。可这些妖魔杀人吃人,倒大多是因为本性——在那些猪鹅鸡鸭的眼中,人也是可怕的妖兽恶魔。但要说当真使坏害人,大概那些妖魔加在一起也不是冯少光的对手。他这恶人当然晓得恶人要先告状——不装得委屈愤怒一些,怎么好人相信他呢!不但要委屈,还得透露出有限的事实来,好叫人更信他、也好将可能的破绽盖过去。因而他愤怒地叫:“你这个蠢货,知道你杀的是谁么?!”盘肠公子先前同他冷笑,也只是一时的意气。到如今看冯少光这副模样,才意识到自己大概当真是杀错了——再回想起冯少光那日在殿前格杀人君的样子,心里更是有些畏惧。他知道自己可不是人君的对手!因而这一冷静下来,气势就弱了三分。他这一弱,冯少光倒是越发卖乖。拿他那神魔身一双铜铃似的可怕金眼瞪着盘肠公子,口中喷吐出灼热的云雾来,声若雷鸣似地怒喝:“你杀的那游魂,乃是共济会潜伏在道统的细作!名叫福量子的!你这蠢货可知道福量子是什么人么!?本君同那福量子数次交手,一直想要活捉他问出共济会的底细,而今好歹有了机会倒叫你给灭了口——你难道也是那共济会的爪牙么?!”盘肠公子哪里晓得什么共济会?可是听冯少光的口气,却觉得他是真的恼了——晓得自己大概当真是坏了他的事。心中这一怯,口中就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冯少光便恶狠狠道:“你这细作狗贼,既然坏本君的好事——本君也就毙了你!!”说了这句话,他猛地扬起了手。而这是因为……他感觉到了龙子的气息。依着赵子嘘的说法,从龙大到龙八,几乎个个都需要休眠。可是随便想一想也晓得——不管龙子们有多么强,如果当真是一到了固定的时间就要雷打不动地沉沉睡去,两千年的时间……总会有人觉察端倪,总会有人对这个弱点下手的吧!所以冯少光觉得,沉眠或许有之。但未必是一定不可控的。譬如说人每天晚上都要睡觉,可特殊情况的时候——譬如自己的老巢都要被人一锅端了——难道就不能连着熬上一两个通宵了么?这自然只是他的猜想。但他觉得自己这猜想,是可能接近事实的。到了而今,他的猜想似乎是被证实了。就在他的手臂携着风雷之势、即将轰向盘肠公子的一刹那,魔尤王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他扬声道:“飞扬稍安勿躁!”随后这玄境巅峰的龙子微微一扬手,冯少光与盘肠公子之间的距离就似乎在一瞬间变得无限大——他那手臂尽管猛轰下去,但无论如何也击不到那蟹精了!这……大概是便是玄境才能触摸得到的、改变天地法则的神通了吧。冯少光要等的,就是龙子出面——魔尤王或者通天君。倘若这两位迟迟不露面,他还可以同这盘肠公子战上个把个时辰,直到他们醒来为止。到这时候,他脸上的怒意可没有散去。虽收了手,却抬头直视那魔尤王:“魔尤王要管这件事?要管就管吧!但要这蠢货好好说一说——我叫他手下留人,怎么他就给杀了?!”说了这话摇身一晃,重现出了人身。但脸上仍有怒容,抬手指一指殿外:“这外面,一群蠢货,脑子里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上万的妖魔营盘,给一个真境的道士闯进来?!”再指盘肠公子:“这里面——这种货色,还说是头脑聪明的,也是蠢笨如猪狗的玩意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盘肠公子听了他的话,脸上顿时露出怒色,正要张嘴。却见冯少光往身后一指:“白散人——魔尤王你那白散人,已被这道士杀了!魔尤王想要弄明白为什么、如何杀了的,就去问他吧!”他所说的“他”,指的自然是盘肠公子。此刻蟹精才意识到……被他击杀了的那道士的魂魄,可是干掉了魔尤王最爱的面首。倘若是他将那道士肉身击溃也就罢了,但偏是冯少光击溃他肉身,叫自己打散了他魂魄——这可是典型地出了力,却不讨好。想到了这一层,这蟹精哪里还有心思发怒?倒是更怕玄境巅峰的大妖魔,一把将他活撕了!他畏畏缩缩地转头去看魔尤王,结果却发现……这魔尤王的脸上并没什么怒意。就仿佛死掉的不是白散人,而仅仅是个无关紧要的仆役、妖兵,或者……是个宠物罢了。玄境的超级大妖魔,慢慢穿过走廊,走到福量子的肉身尸体前。然后她脸色平静地瞧了瞧,又略转脸看冯少光:“飞扬一击杀死了他?”冯少光似乎还沉浸在怒意中,忿忿不平道:“是一击。但魔尤王也不消问我是如何做到的——我自有我的办法。”他这说法倒是合情合理。妖魔又不是修士。倘若是修士显露了什么不为尊长所知的奇特本领,或许还会担心他们学了邪门歪道的东西。可在妖魔这里,有什么本事都是自家的手段。除非是生死相斗的仇敌,否则断无逼问别人家保命法门的道理。魔尤王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只点了点头。又移步,去看白散人。白散人也是被一击毙命。而眼下,他的亡魂还在尸身上徘徊不去,口中仍旧念着“如何死了、如何死了”那些话。魔尤王微微眯起眼睛,盯着白散人的亡魂看了一会儿。她这时候的表情郑重严肃,与之前在书房中言笑晏晏的模样全然不同,倒是更符合他“少龙主”的身份。如此看了一会儿,也晓得这魂魄神志伤得太重,已是问不出什么了。寻常人死了神魂就受损,修成鬼修。而鬼修再死了,那本就残破不堪的神魂伤上加伤。还能留得下来,已经是天地的造化了。这时候冯少光距他近,看得到他的脸色。照理说“脸色好不好”这说法该是指人。人总有个头疼脑热、生些小病的时候,因而脸色不好。可妖魔哪里会生病呢。然后冯少光却意识到,魔尤王的脸上泛着惨白——就好像受了重创一般。也许是他强从沉眠当中清醒过来的副作用吧……如此过了一会儿,魔尤王似是笑了笑:“这道士也是有些手段。白散人……也有两千年的道行了。”说了这话,他略沉默一会儿。然后轻轻抬起手、一挥。那白散人的残魂,便立时如烟雾做的一般,袅袅散去了。然后她看冯少光:“就是飞扬你,也很难在这样的距离上,将他一击格毙的。但飞扬是怎么发现的他?”冯少光深吸一口气,略微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眯起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盘肠公子,不情不愿地说:“我晚间出来走动。为什么走动……魔尤王也不要问了吧。而后才觉察到异常——共济会的人修行的法门很特别,道剑双修。我同他们打过不少交道,所以对他们的气息很敏感。自然也有……对付他们的法子。”他这话里没几句真话,还有两处语焉不详。可倘若想要叫人信,也就非得是虚虚实实不可——冯少光以智谋见长,没人会相信他用这种漏洞百出的借口作托辞。“本以为这次终于把他给捉到、能好生问一问共济会的事——结果被他坏了好事。”冯少光盯着盘肠公子恶狠狠地再瞪一眼,才微微叹口气,自己摇摇头,“好吧。算是这个蠢物,自己也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白白失掉大好的机会。但是魔尤王——”他转头看着魔尤王:“这意味着玄门和共济会的人都找上了门。我下午提过的事情,要加紧了。”魔尤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在冯少光这里,他觉得魔尤王应该是在做一个抉择。倘若他是魔尤王的话,可不会这样轻易地相信自己。但问题是人生在世,又有多少事是真地相信了、才去做的呢?很多事情不必事事清楚——人间的帝王也未必不晓得治下的臣子哪些个是贪赃枉法之辈。但倘若那臣子有用、是个能吏,那么“贪赃枉法”这件事就成了细枝末节。大家脸面上漂亮谁都不戳穿,也就揭过去了。在魔尤王这里,纵然晓得他许多的话都只是托辞,或者心中有犹疑。但如果觉得自己将来能做到的事情的价值远大于另外一些东西……也就不会计较了吧。冯少光认为魔尤王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应该晓得这一点——魔尤王与赵子嘘都不是那些喜怒无常的蠢笨妖魔,他们的思维模式,其实是像人一些的。他只需要“一段时间”就好——捱过眼下这危局,他自有其他的办法。如此,廊中安安静静地过了半炷香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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