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卖煎饼的小车前,无水买了一个最便宜的鸡蛋饼,就花完了身上所有钱。煎饼味道倒是不错,常年吃鸡胸肉保持身材的无水感受到了油水间的美妙滋味。
烟火气的小镇,一个路牌赫然立在路口,叫沂水镇。
无水舔了舔上唇残留的味道,开始侦察小镇上的各个街道,并没有什么异常,就像千万个普通小镇一样,平静又和谐,和谐又冷清。
全镇最大的饭店估计就是开在河边的一家小酒店,无水坐在河边的石凳上观察了很久,并没有可疑的人进出。倒不是真想要侦察,只是这三天时间太长,她又无聊,何况还要寻找水和食物,饭店是她最好的目标。
绕到饭店的后门,无水打晕了一个推车出来的员工,扒下了他身上的厨师服,套在了衣服外面,规整地戴好帽子。后门进去是一座仓库,绕过货架再过一个门她被迎面打来的油烟味呛得打了一个喷嚏。好在后厨的人都忙忙碌碌,并没有注意到她。
轻巧地穿过人流,无水看上了正摆在餐台上的一个公鸡堡。无水把公鸡堡放到餐盘上,端起餐盘就往外走去。成功偷到一个堡,她在仓库的一个小角落开始大快朵颐。忽然一双黑皮鞋出现在眼前,无水抬头。看似大堂经理的男人弯着眉毛看着她,无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焦灼。
要不把他杀了?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回荡,她的意识忽然开始模糊。
“你要不要在这干活抵债?”
他的声音忽然把她从边境里拉回来,无水的瞳孔猛然紧缩。“什么?”
“在这里洗碗,包吃包住,顺便还了这只鸡的钱。”
无水就开始在这里洗碗,被她打晕的厨师从休息室出来,无水心虚地低头,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无水一会,被大堂经理拉走了。
眼前的碗碟油腻不堪,味道很冲,但是无水倒是不太在意,戴着塑胶手套洗碗,她也不只是应付地仔细擦洗。要是经历过十三楼训练的杀手还不能容忍这点程度的处境,那怎么应对杀人的场景?
饭后吞了好几粒止痛药和消炎药,咬着木条,她忍痛扯开纱布消毒换药,之后在破破烂烂的铁床上睡觉。真正住宿舍的也没有几人,甚至她的宿舍就她一个。宿舍环境并不差,她也不懂要是自己都只能当服务员了为什么不能接受只能住在这种地方的事实?
她等了三天,在约定时间的前一天晚上换好药,无水出发了。
约定地点在沂水镇边上的一处森林里,夜晚的森林里有清脆的蝉鸣,却叫得无水心里烦躁。
随着蝉鸣而来的,是一阵呼啸的枪声。无水灵敏地往后转了一步,子弹在她眼前穿过。她的身体还不能支撑她进行大动作,她只能慢慢地在森林间穿梭。
枪声越逼越近,而且看样子可不止一个人。无水觉得不妙,速度逐渐加快。
耳边出现了沙沙的脚步声,无水知道地上不安全了。她一跃而起攀上了树枝,双脚蹬在树干上,让自己跳到了树上。视野并不好,可也不算差。无水看见周边模糊的人影,大致推断出他们的位置,就跳下树开始往反方向跑去。
接应的信息似乎流出去了,敌人从接应地包过来,根本不可能在约定时间到达接应地。无水暗骂了一声,伤口隐隐作痛,好像又开始流血了。
一股剧痛从手臂传来,无水转头去看,左手臂已经被打中,鲜血正喷射出来。
该死的!
她一边咒骂一边爬上了一边的树,捂着伤口往下看,一个拿着枪的黑衣人正跑过来。
“哈啊!——”
她跳下去,正好落在他身上,无水坐在他的肩头,用脚踩住他拿着枪的手臂,抱着他的头狠狠往一边一转,和他一起落到地上。无水迅速拿起枪往前方跑去,不远处有一丛灌木,无水就扑倒滚了过去,躲在了灌木中,敏锐地观察着四周。
她瞄准了一个正跑过来的黑衣人,一枪打掉了他的脑袋。
但是手上的伤太严重了,她只能半跪着,把枪放在膝盖上固定,用右手开枪。
这样解决了两个人,无水扔下枪继续跑。敌人还是没有杀完,又一枪打在了无水的肩膀。无水被子弹的冲力击倒在地上,她咬着牙站起来,意识开始逐渐丧失。
她不知跑了多久,早就跑出了森林,月亮在平原的尽头散发着冰冷的光,远远有一座小小的房子。
之后的事情,她只记得全身都好冷,好痛,好像皮肤被划开,血也慢慢停了,疼痛外还多了一丝温暖。
她醒来的时候,眼前昏黄的灯还在微微摇晃。窗户被关闭的吱呀声传来,她挣扎着起身,却并没有能推开身上厚厚的毯子起来。
“你醒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无水警惕地去摸腰间的刀,可是只摸到一层纱布,无水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穿衣服,正躺在一个柔软的麻布沙发上。
一张清俊的脸出现在无水视野里,他带着淡淡的笑,一双桃花眼微微地眯着,好像在欣赏初醒的无水。
“你是谁?”
他撇了撇嘴,像是不太满意这个问题,离开了无水的视线。
“你好好躺着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他倒来一杯水,将无水扶了起来。无水带着一些疑惑看着他,他挽着袖子,正准备给无水喂水喝,无水紧闭嘴巴,只让杯沿碰到她的唇角。
“不喝?”
他挑起眉,一下收回了手,无水重重地倒回去,吃痛地嘶了一声。
“那你饿不饿?想不想上厕所?”
“你为什么救我?”无水转过头去看他,他正把手杵在桌面,背靠着桌子看着她,一身白色的棉麻衣裳,乌黑的头发有些卷曲,脸上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在家门口看见濒死的人不会救吗?”
无水缄默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家门口看见快死的人就得救,她沉默着在思考。
“我要上厕所,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你的衣服?都破了,不能穿了——你等一下,我给你拿我的。”他几步走上了楼梯,无水勉强支撑起身子,看向四周。
一个简陋的小木屋,简单的摆着桌椅沙发和一台小电视机,有一个大大的壁炉,床边的小桌上还放着一束紫色的小花。
“喏,你凑合穿一下吧。”他扔给无水一件宽大的衬衫,转过身去。
无水套上衣服,他指了指楼梯,说:“在楼上,你去上吧。”
镜子里的无水面色苍白,憔悴不已。无水轻轻摸了摸脸上的伤痕,已经不疼了。她拆下几粒纽扣,扯下领口,肩膀处的纱布没有渗血,看起来子弹被取出后甚至仔细地缝合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小镇里的一个年轻人,能在家里取子弹、做手术?
“你好了吗?别晕过去了。”
无水打开门,他正双手抱胸站在门口。无水看向他,问:“我躺了几天?”
“两天多一个晚上。”
无水绕过他往下走,他跟着一起下楼,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你吃吧,你受伤了,得补补。哦,对了,你的伤口我用了很好的药,不像其他地方的伤都没好好照料,应该不会留疤。”
无水皱起了眉头。“你不害怕吗?”
“一个中了枪的女孩儿,约莫不过二十岁,一身腱子肉一拳就能把一个成年男性揍飞,身上还有两个枪伤留下的疤痕,左胸上还有一个胎记——”他的眼神仔细地流过她微红的耳根和捏起的拳头,继续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儿。可是这一切都不足以让我害怕。”
无水的拳头停在他的脸颊边,拳头扬起的风吹起他鬓边的碎发,他轻轻地笑了。无水怒目瞪着他,他推开她的拳头。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也杀不了我。你的尸体没被人找到,追杀你的人肯定会来第二次,你现在想走身体也不允许,在这待几天养好了再走也不迟。”
“同行?”无水吐出两个字,他听罢笑起来,“同行?我可不干这会没命的营生。——哎呀,快吃吧,过一会冷了,我又得给你热一次。”
无水从没吃过别人给自己做的饭。从没有是指,从入行开始,有记忆开始,就没有人为她准备过饭菜。要不是在饭店里吃,要不就是自己随便做一点吃,要不就是从别人手里把面包和饼抢过来吃。
她讶异于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也反感于自己对于这一点感觉而引发的矫情的悲伤。
饭桌上摆着不少菜式,有清蒸鱼,有水芹菜,有夹着五花肉的干锅白菜,还有红烧排骨,连粥都混合着杂粮,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
她自己做的饭并不好吃,只是能吃饱,而且日常的训练和任务需要她大量地摄入蛋白质,她通常是鸡胸肉水煮菜混着米饭吃一点,就算饱腹。
可是他准备的饭菜好像很好吃。有浓郁的香味,色泽也很好看。她吃了一口,好像是在顶级饭店也吃不到的风味。
他静静地看着她把桌上的饭菜席卷一空,饶有深意地看着她脸上微微泛起的欣喜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