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18号办公楼。
月亮透着一丝红色,云层并不厚,却没有一颗星星。夜晚的风轻轻地打在河边的芦苇地里,打在办公楼外的石墙上。
这是无水守在这栋楼的第三天,也是她的最后时限,可是这栋楼里展开的会议距结束还是遥遥无期。虽然他们给她的命令是杀一个人就好,但是她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门缝里看见一个服务生打扮的女孩进了休息室,她一脚踹开了狭小的柜门。
“啊!?——你好?”女孩怯生生地捂住刚拆开的领口,只见面前的无水叉着腰,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她身材矮小,却并不纤细,肌肉曲线在贴身T恤下十分明显,肤色晒得黑黑的,一双大大的杏眼,只到耳朵的短发。
“你怎么会在这?你遇见麻烦了吗?”她说着扣上纽扣,朝无水走来。
“哦,不用,不用扣上。”无水摆摆手,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女孩还没反应过来,无水已经移到了她面前,将手里含着迷药的布条按到她的脸上。女孩不一会就晕了过去,无水拿她的衣服套上,走出了休息室。
无水若有所思地闻了闻手上女孩的香水味,撇了撇嘴。远处看见推车的服务员,无水跟了上去,找到了宴会厅。“快把这几盘拿到3、4、5桌!”手里忽然被塞了好几个盘子,无水有些苦恼地吐了口气。
弯弯绕绕地找到3号桌,无水确定了目标的位置。无水的瞳孔忽然开始慢慢涣散,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芦苇地里蹲了好了一会儿。
黑黢黢的烟从办公楼里冒出来,尖叫声求救声不绝于耳。
无水看了看时间,离接应的时间还有半小时,足够她跑到约定点。她把西装裤撕开,转了转脖子,往西方向跑去。月光落在浅水滩上,一脚被无水踩碎。遥远的地平线上,一辆黑车躲在月光的阴影里。无水一个猛冲,跳进副驾驶位。
“你又做过了。”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坐在驾驶位上,吐出一口烟,“我没有让你只杀一个人?”
“不要在车里抽烟。”无水皱了皱鼻子,拿起弹弓对准他,“扔掉。”
男人把烟扔出窗外,发动了汽车。
无水吹着夜里的风,拿出口袋里藏着的糖。18号办公室的糖很好吃,传闻倒是不假。希望这场火没烧死做糖的厨子,她可希望日后还有机会去偷点糖吃。
设施总处设置在城中心,是一座金属外观的摩天大楼。通过人脸识别的门禁进入大厅,建筑的内部却不如外观,陈设装修都按着古制,金丝楠木的镂花屏风安置在通道前,绕过屏风,一抹沉香幽幽地传来,宽敞的大厅只在角落放了几座楠木的置台和架子,正中央是一个长方形的木桌,作为摆设的前台小姐站在桌后,对无水一笑,道:“无水,你这衣服不错。”
无水眯起眼,用手指指了指她,说:“小花,改天我送你。”
男人皱皱眉,一手把无水拉走,走上宽敞的电梯。电梯门一关,无水和男人同时动起手来,无水把腿勾住他的脖子,他用手钳制住无水的手腕。
“无水,这种作风早过时了。”男人歪着嘴角,把无水的手举到最高,锐利的小眼睛扎在无水似笑非笑的脸上。男人虽然比她高出半个身子,却并没有占到任何优势。
“不不不,我喜欢极了。”无水呲着牙把腿上的力气加大,男人的脖子被她压弯了,脸涨的通红。“你老了,老费。”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男人还是先松开了手。无水笑着放下了腿,一脸的满意。费晃了晃脑袋,拽着她往里走。
绕过比大厅小一倍的屏风,无水饶有兴致地碰了碰通道边拜访的青瓷花瓶,费抓住了她的手腕,警告她不要乱动。无水看着他,瞳孔开始涣散,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丝笑来。费往后退了一步,无水已经拿起了花瓶,一脚蹦了起来,大叫着就要把花瓶往他脸上砸。
费往后退,花瓶却在碰到他前一秒停下了,无水放回花瓶,捂着肚子开始大笑。
“这不好笑。”费抓住她的衣领,恼怒地低声喘着气,无水睁开一只眼睛,挑衅般地拍了拍他的脸。“没想到吧?”
费把她按到墙上,她抿着嘴笑,他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可控的?为什么没报告?”
“主动的可以,自发性的不可以。”无水抬起脚贴在他肚子上,“你再不松手,我踹死你。”
费还是松开了手,无水一蹦一跳地走到了前头。
最深处的办公室里,楠木的矮沙发坐的无水屁股痛,她就常常是蹲在上面。面前坐在桌上的女人穿着一件薄薄的薄荷色浴衣,半躺在椅子上,抽着一杆旱烟,烟雾缭绕间,昏暗的光里只看得见她漂亮的狐狸眼。
无水朝她嘟着嘴,她放下烟杆,对着无水轻轻地笑了。无水杵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说:“白姐姐今天怎么不穿西装勾引我?”
“调皮。”她光着脚走到无水面前,把一沓钱塞到她手里,贴近她的脸。“这次你做过了,我们还得花钱去修楼,你就少拿一点咯。”
无水微笑着点点头,白霜站直了身子,睥睨着无水,说:“以后你不能单独行动了,你要带着一个新人一起。”
无水抿起嘴点点头,眼神看向别的地方,“如果他死了我会担责吗?”
“无水!”费瞪着她,她摊开双手,无辜地望向白霜。白霜低低地笑了,“最好不要让他死。”
无水站在楼顶,晚风在城中心也是燥热得很。她扯掉了身上的衬衫,只剩一件裹胸和一条只有一半的裤子。直升飞机从远远的地方就轰隆隆地飞过来,风沙吹得无水睁不开眼睛。
她打算明天就炸了这台飞机。
直升机上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无水只看见他的身影大的离谱。直升机逐渐停下来,人也越走越近。无水才发现原来他巨大的身影是因为身上背的众多武器。
无水皱起眉,拿起了弹弓对准了他的头。他停下了脚步,道:“你是无水吧?”他的声音却稚嫩,语气非常激动。
无水放下弹弓,快步走到了他面前,只见他留着短短的村头,一张最多不过二十岁的脸。无水不耐烦地点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我们去哪?”
“我们?”
“对啊,白霜姐姐让我跟着你做任务,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无水苦恼地挠挠头,告诉他现在自己要回去休息,要睡觉,明天再前往流虹城。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那我去哪?”
无水只能乘着他的直升飞机回到了自己家,飞机停在了公园的广场上。所幸是半夜,大妈的广场舞之行都结束了,也没什么人在,就是回家的路遥远了一些。眼见他要把武器一起背下去,无水按住了他的肩膀。
“温……温……”
“温木。”他笑嘻嘻地提醒。
“温木,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就用了一把小刀。”她不耐烦地摆摆手,“卸了。”
无水自己买的房子坐落在城郊的一个普通小区,不过小小八十平,家具、装修都是自己安排的,整体都是阴暗的棕色和蓝色。无水对财产、资金并不敏感,对房子倒是情有独钟,只是房地产经济最近几年并不发达,费告诉无水房子早就没有升值空间了。
无水并不在乎,她只是喜欢房子,又不爱理财。
把温木扔在客厅,无水泡了个澡。扔掉脏兮兮的衣服,无水心疼起自己扔在18号楼的那身衣服来。
第二天的天气不大好,无水一巴掌拍醒还在睡觉的温木,踩上一双棕色皮靴,就要出门去。温木望了一眼窗外,天还没亮,微微下着雨,就对着无水哀嚎起来。
“你要是不想你的直升机引起地域性轰动导致我们行踪暴露大可以继续睡。”无水临行还是拿了一块吐司丢给他,便阔步往外走了。
直升机轰隆隆地升起,公园里还没有人,倒是不远处的小区里亮起了几盏灯。温木的驾驶技术不错,无水躺在后座上看任务简讯。
“你是怎么进十三楼的,不会是因为有台飞机吧?”她望向窗外,云层厚厚的,像从人间升上来的烟。
温木激动起来,先笑了几声,然后轻咳了两下,道:“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和露露奇奇是一个行动三人组,专门和恶势力作斗争的——前几天我们仨捣毁了一个黑社会据点,有个光头就找到了我们,说要我加入十三楼……”
“十三楼不算恶势力吗?”无水疑惑地皱起眉头,“十三楼很出名吗?”
“不出名吗?传说十三楼解决了很多坏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坏人?”无水坐了起来,表情变得沉重起来。“这世上没有纯粹的好人坏人。”
温木沉默了一会,眨了眨眼,反问无水:“那你是怎么进的十三楼?”
“不知道。”无水撇了撇嘴,“我又记忆开始,我就在十三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