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付叔叔的老婆,是过了很多年以后的事。
那是一个静谧的傍晚,我去拜访一位当事人家属,当事人家属住的小区外空地上搭着灵堂。我瞥了一眼花圈,猛然发现花圈上的名字是付叔叔老婆的名字。
灵堂里的遗照,确实是付叔叔的老婆,只是和几年前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苍老了很多。
灵堂里,一个年轻的姑娘手臂上绑着黑纱坐在那里,旁边的婴儿车里熟睡着一个男孩。年轻的姑娘没认出我,问了一句我是谁。
年轻的姑娘是付叔叔的女儿,几年前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在读初中,现在已经做了孩子的母亲。
付叔叔的女儿不愿跟我提起付叔叔的事,最后还是他的丈夫给我讲了关于付叔叔的经历。
付叔叔失踪了很多年,后来是警察联系上付叔叔老婆的。
那一年,警察打掉了一个黑砖窑,黑砖窑老板从中间人手里买来精神残疾和智力残疾的人做黑工人。警察去那个黑砖窑时,许多精神残疾和智力残疾的黑工人挤在一个平房里,平房里充满着恶臭,地上有些屎尿的痕迹。
警察去的时候,这些黑工人手上和脚上绑着手指粗的铁链,走起路来哗啦啦地响,就像地府来索命的黑白无常。他们身上也散发着和平房里一样的恶臭,因为是夏天,许多黑工人赤裸着身体。
警察把他们送到了医院,其中也包括付叔叔。
付叔叔的老婆去医院看过一次付叔叔,付叔叔的女儿无论如何都坚持不去。付叔叔的女儿说,在她心里,她这个父亲早就死了。
付叔叔的女儿说,她妈妈每年会去看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