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十年前的玄井,已经变成了中年大叔的样子。这个中年大叔面对女儿的发问,却回答不上来。那个问题太咄咄逼人,太真切,太有锋芒。
他抽了烟,静静地思索着这些年如何从无名小卒爬到现在的位置。不就是靠了岳丈这颗大树吗?一想到这个,他的内心便涌现出一种痛苦——明明他也努力,却总是会被人说,啊,他就是那个靠着老婆家里才发迹的那个人呐。他不甘心被人踩在脚下,不甘心面对岳父母总是卑躬屈膝的样子,可事实就是如此,令他痛苦无比。
结婚十周年纪念日的那个晚上,三十五岁的久叶回想起问父亲那个问题的夜晚,父亲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回答了久叶:真正的爱情,总是十分宝贵的。
那么,父亲那么久才回答久叶,是因为跟母亲的感情不是爱情吗?。
正是父亲的这句话,小小的久叶才把从朱阿姨事件中的失望情绪赶到一旁。不过,经历了婚姻后的长大的久叶,她慢慢地体会到那些人沉默不语的原因,那些人之所以沉默不语,是因为爱情这件事,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运气。
就好比现在她坐在床前,刚刚同丈夫吵完架,丈夫安然入睡,她却难过得睡不着。
她哭泣,崩溃,假装不在乎,可是一无所用。
“喂,你哭什么?”士村睡得朦胧,无意中醒来看见床头的灯还亮着,久叶的脸因为哭泣有些肿,眼睛红红的。
久叶不知道说什么,她无法表达她的感情,“没什么。”
士村再次沉沉睡去。只剩天边半圆的月静静的陪着久叶。
“你说得对,爱情是无用的。”久叶哭泣的声音从心理治疗室传来。但凡她心里有一点点的记挂那个送货的小子,她也不会哭得如此难过。她把士村看得很重要,总是围着士村转。
“我觉得我受不了,我每天都随时在崩溃。士村却说我不可理喻,像个疯婆子。”
“我明白,你的丈夫拒绝你的正常需求,激怒了你,却来责怪你的不是。”
久叶点点头,她想起最近几年士村对她总是不耐烦,有时她想抱一抱,士村都只是很敷衍的抱一下。有时打电话勤快了一些,士村就不接,久叶拜托他帮忙捎一个东西,回来两手空空,却连一句话也没有,都懒得说一句忘了。
“他是在故意冷落我。”久叶回想起那些点点滴滴,恍然大悟。士村从来不与她争吵,却暗暗地在报复她。
想到这些,久叶的心冷了许多。
“喂,回家吃饭吗?”久叶依旧打士村的电话。她从心理治疗师那里回来,身体轻松了许多,备好晚餐后,洗了脸,把店门打开。卷帘门哗啦啦往上,送货的也树弹也似的跳起来——他等了一个下午。
“那个,请收下好吗?”
久叶吸了一口气,努力地笑笑。她接过那个湛蓝色的盒子,久叶说不准里面有什么,但她想,这没什么的。
给久叶。盒子一打开,里面躺了一张便利贴,落款是智子也树。
电话那头还是敷衍的,不耐烦的。“你自己吃吧,不必等我了。”
人们总是吃饱了才寻找爱情。久叶想着。父亲如此,士村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