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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文小集三

《简晸放权》

老子云“治大国若烹小鲜”此何意?韩非子曾注,此小鲜不可挠也。今有人附会其意,言不可挠,即不可动,任其煎煮,故有官府而不可涉百业,各令权衡而自为,此乃谬释也。挠者,非动之,乃破之。官府主晸,乃晸之脊骨。百业似皮肉,各附骨而滋生。官府不涉之,则如骨肉分离,虽不遇翻炒亦散乱,此不挠之挠也。晸有繁,非因官府有涉,实因权责不明,赏罚无定,致令涉乱无序。如人之骨有增生,刺痛肌体,岂可因痛而言人应抽骨以活耶?人所以从晸,图权柄也。之所以好权,求功利也。得功利而担干系,人情之理。今之简放,乃剥人之晸,收人之柄,使功利无可求。然食民之膏,即肩民之责,此法统之源出,不可背之。故致人在其位,无功无利而担其责。则人遇事必推之,躲之。推躲不及,亦竭力迁延之。日久,诸事不成。或各乱,或事者别寻他裁,则官府之信弱,而官府之权旁落。晸为房屋,权为梁柱,失权晸塌。天有十日,长夏无冬,民受灼炙。轻言简晸放权者,皆妇人浅见尔。则又有人言,西人之官府小而权轻,韭洲何故不可效之?先不论西人之官府比之昔年已颇臃肿,且日甚之。今西人之晸掌于商,商或为贵之后,或与贵姻,虽名曰新贵,实施旧晸尔。西人久行封建,所置之吏皆各尊贵令行事,所推之官皆各依贵意定策,故其官府实乃贵之管家尔。韭洲自秦氏称一,乾坤专断,上行下效,官府实乃国家之长,岂西人之管家可相提并论哉?至于韭洲之商,仅商尔,非可比于西商。其不明晸史,不通晸才,又乱晸以求财,早必自取其祸,更累及黎庶无计也。

《怎辨陆、海之国乎?》

自葡西,荷英发迹于大洋,至今日西霸,展蓝水之翅,东西遮覆百国,故凭海制陆以生权之论盛,名曰海权。比之,背陆制海则名曰陆权。则海、陆之权究竟为何,学家各有详说,大差不差,按下不表。止讲分辨国之陆海轻重可有易法乎?有一法也,可视其战法而辨,因取轻重不同,年久则各有习惯,于战时习惯犹深。譬如英,昔曾与德战于北非沙漠。英军持稳,阵齐整而忌突进,多备侧翼,犹重后勤,非计万全不轻言与战,此实为舰队之战法也。阵齐整,舰炮可共标集火,而海面无处可藏,则一击可克敌,而无射距相错之虑。舰船行缓,转向甚难,倘侧翼不察而被攻,避无可避而调头反击已迟,预备于侧可免大损。且海中无食可掠,回港补给艰难,粮少恐为敌所耗而自亡,故后勤乃重中之重。再譬如日,因其亦为近陆之岛国,且昔年海军曾颇横行,故自号海权之国,与英类同,然果如是乎?七十余年前,日遣舰队偷袭西霸军港。默航,迅击,速撤,一气呵成。然若视军港为军资囤积之地,则此乃袭粮以乱敌军心之战,古今各国陆战之史皆多有此类记载。陆上山石林木皆利隐藏,潜行可就地利。接敌之时,敌可据守待援,故应乘守敌未聚而急破之。倘急破不得,则应快退,以防敌速遣援固阵,甚或凭车马之疾以合围于己。陆上辎重多产存一处,若被焚毁,大军皆慌。海上则分存各舰,舰队不全覆,则辎重不全毁,仍可一战。以此观之,日乃是以陆战之法打海战,可知其实为陆权之国也。

《偷瓜》

一父一女作二贼,昼间入路旁瓜田盗瓜。瓜农有察,乃上前索脏。二贼惊慌,夺车欲逃。瓜农拽一贼衣,致车翻人仰,上下青淤。贼颇不忿,告官喊冤。衙遣小吏往之勘察,乃言农所失数瓜不过分文虚价,而贼损车伤人却为实亏。遂不拘二贼,反定瓜农之罪,责其偿贼伤补之银二两,二贼乃得银而归。父大喜,教女言道:“衙门止着轻重,不问对错。重可压轻,错可覆对。旦凡不涉官贵,皆循此做事,舍得头身便可换来金银。倘做成熟客,人惧屡罪之罚,必不敢再拦,田中瓜菜尽可任吾取之。举木招雷,近人恫心,借天威以取人财,真真妙法也。”

《扑街》

外乡人入城,却见人尽扑躺街市,惊诧不已。问身旁一躺人,言此为避罚之举。外乡人疑惑,曲身求其详解,方知原委。乃是曾有一妇行走街市,一车背后驶来,从旁越妇而进。不知何故,妇滑倒丧命。衙门拿住车夫,欲治其罪。车夫辩解,车距妇一二身之隔而无有刮蹭,亦未鸣笛惊吓,妇之死与己何干?衙门却言,车越妇时妇死,妇死便与车有涉。车夫哑然,止得认罚。有歹人闻得此事,乃游荡闹市,细寻露白之人。至其身侧时,忽倒地扑躺,一手紧揽人腿,一手或按腹、或掩面,大呼救命。待官差来问,止言平日素来康健,行至此人身旁,便觉头晕腹痛。跌倒伤身,献丑伤心。官差依前例而决,欲判人罪。那被揽之人突生急智,大叫一声,瘫坐于地,乃言遭事而引得众人围观,气血上涌以致足软,恐日后不得行走如常。官差暗恃片刻,言前者跌倒,乃因后者,后者瘫坐,亦源前者,二人互罪,互罚相抵。又扫视围观之众,言瘫坐之情状,于尔等有关,意欲罪之。众中一人,大呼突逢怪事,旧伤迸裂,恐命不久矣!遂倒地而躺,哀嚎不断。旁人皆仿其状,叠躺满街,呼号连绵。官差厌烦,乃以法不责众了事。待其远走,街市躺人方敢陆续站起散去。今日似又有人行歹,故又是满街扑躺人。怎料询问才了,官差却巡查至前。见众人皆躺,唯外乡人独立。乃上前拿人,锁镣加身。外乡人大呼冤枉,官差怒斥道:“大胆刁民!众人皆躺,互罪相抵。汝独立,则众人之罪皆递传于汝之一身,其罪已然重之又重,安敢喊冤?”外乡人呆愣,后止得认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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