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被那家伙抓走了。
白泠此时心里只有这么一句话,不过“那家伙”到底是谁,他也说不出来,代指抓走林清的家伙罢了。
他站起来,小腹还隐隐作痛。林清下手真狠,他对自己说。
一不做二不休,白泠决定要进去看看,无论如何要把林清弄出来。于是他盯住了那面镜子。
一,二,三,四,五。
没有反应。
那么到我这里,就失效了么?白泠心想。
他继续盯着。
如果有其他同学路过,一定会觉得很可笑:一个人,一个男生,盯着洗手间的镜子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但绝对比林清盯镜子的时间长,那银手才伸出来把白泠往里拖。原来还要冷却。白泠心想。
摔过那条隧道,白泠落到了林清方才落的地方,看到了林清方才看到的大字,听到了林清方才听到的声音,只不过方才在林清周围亮起的红色眼睛没有在他身边亮起。
“林清!”他大喊,“林清!你在哪?”
随后白泠身边亮起两点红色。
“目测是犬科动物。”?他一把将那家伙拎起来,打量一下。
是只普通的狗,不算大,像是流浪狗。
“哦。”他松开了手,那只狗摔在了地上。
他才不想管这只狗呢,他要去找林清。
白泠在草原上乱走着,走了相当一段时间,什么也没发现。他靠在一棵小树上稍作休息。不知为什么,这棵小树的树枝几乎没有一条是完整的。
之前那只狗冒了出来,跟在它身后的是一群狗。那群狗品种各异,各种毛色杂在一起。他们的目标显然是白泠。
白泠一转身爬上了那棵小树。
他在树上等了一会,狗群没有散开,看起来过很久也不会离开。白泠看着表,已经到了晚自习的时间。
林清......也在被这帮狗子追杀么?白泠咬了咬嘴唇,如果这样的话......
但无论如何得先摆脱树下这群狗。
他伸手折下一条树枝,估算一下自己可以跳跃的最远距离,然后从树上跳了出去。除了落地的时候稍微扭到了脚腕,其他都还好。
他跑向远处,身后跟着那么一群狗。
论爆发力,他大概拼不过狗。论耐力,也有点悬。
他翻了一下口袋,翻出了一小包牛肉干,本来是晚自习后的一次小享受,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撕开包装,用力把牛肉干扔向另一个方向。
这个办法奏效了。一大群狗全都丢下了他而转去追牛肉干。他转身就跑。
白泠丝毫不敢停下,直到确信那群狗追不上他了,才慢了下来,稍作休息。算是一次死里逃生吧,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比跑一千米时还快。
休息够了,他继续去找林清。
走着走着,面前猛地站起一扇锁死的铁门,外加一到看不到尽头的篱笆墙。白泠走上去看看,发现那铁门的锁是要刷卡的。
“要找卡。”他自言自语,冷不丁一脚踩进了一摊不知名的东西。
白泠低下头,那摊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暗红色。他打了个寒战,意识到这一摊的都是血,不久前才从某条血管里流出来。稍微观察了一小会,在那摊血附近找到了一个笔盖。白泠认得这个,它原本属于林清的某只钢笔。
他心里咯噔一下,目光向前挪了挪,看到一行带血的鞋印一直延伸到天边,一路还有不少滴落状血迹。
一切可能的不可能的恐怖的危险的情景都在他的脑海中显现,他不顾一切地向前追去。
“林清!你在哪?”他一路大喊着。
跑了很远,一路都有血迹。白泠估算了一下,这样的失血量可是相当危险。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因为现在林清等于说是命悬一线。
沾血的鞋印渐渐地淡了,滴落状血迹却依旧新鲜,白泠不敢去想像可能发生在林清身上的事,脑海中的画面永远都是失血过多而死亡的年轻人。
再跑了一段,滴落状血迹也到了尽头。尽头,是一个小灌木丛。白泠拨开树枝,灌木丛里并不是像他所预期的那样,是林清的尸体,而是一只距离死亡仅有半步之遥的狗。
白泠正想凑上去细看,那只狗突然间跳了起来,挥爪击向他。他拿出自己前不久折下来的树枝抵挡,然后用力敲在那只狗的后脑勺。那只狗翻了翻白眼又倒了下去。
过了一会,那只狗不动了,连胸口的起伏也停止了。白泠伸手摸了一下,指尖感受到的是尸体的温度。
他开始检查那只狗。这是一只中大型犬。这只狗身上多处挂彩,没有什么致命伤,除四处较深的伤口外,别的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伤口。那几处较深的伤口都不是刺在要害,因而这只狗还能在负伤后追逐它的猎物很长时间。
四处伤口,一处刺在右肩,一处刺在腹侧,还有两处落在背上。伤口直径不到一厘米,呈现为一个圆形小洞,边缘有些糙,表示这些伤口不是由专门制造伤口的工具造成的。联想刚才捡到的笔盖,白泠推测这些伤口是由钢笔造成的。
检查那些较浅的伤口,发现了一些蓝黑色的痕迹。这些痕迹显然不是血迹或者什么别的,而是墨水。白泠记得林清的钢笔墨水就是蓝黑色的。
“死者是一只牙口约三岁的中大型犬,具体犬种不明,死因是失血过多。身上有多处伤口,其中只有四处造成了较多的出血。目测这些伤口都是由钢笔造成的。”他把自己的推测稍微总结了一下。
他掰开狗嘴,检查它的牙齿,发现它的牙上并没有什么新鲜血液。至少这表明林清没有被它咬伤。
由此,白泠推测林清——不,不一定是林清,也可能是别人——可能是在逃跑的过程中被这只狗追上,然后展开了一场搏斗。这期间,这个人在慌乱中拔出了自己身上的唯一可以作为自卫武器的东西——一支钢笔,连续刺向那只狗,造成了数处伤口,并不慎丢失了笔盖。在这搏斗中,狗的血滴落在地上,那个人踩到了,这才有了那一路带血的鞋印。这个人在狗身上造成了多个伤口后终于得以逃离,踩到血的鞋自然地留下了一路的血鞋印。狗上去追赶,一路追一路失血,最后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灌木丛里。
再检查一下,似乎没有更多的信息了,白泠才放下那只狗,继续寻找林清。
穿过灌木丛,白泠幸运地发现了一片泥地,并且这片泥地上有一行新鲜的鞋印,和方才的血鞋印模样相似。他立刻追了过去。
穿过泥地又是大片的草地,鞋印一路通向远处。
鞋印的尽头是一大片灌木丛。白泠心里清楚,这么搜寻需要花很多时间,于是他决定赌一把。赌中了,就可以节约很多时间。
他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我看到你了,别藏了!”
这样做其实风险相当大,因为如果附近有其他狗就会听到他的喊声。他等了一会,没有听到狗叫。很好,附近没有狗。
他继续等,等待那个自己期待的声音。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也没有带多大希望,但他还是安静地等着。
随后,那个声音来了,清晰而响亮,确切地属于林清。
“是……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