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玄看了眼表，现在距离放学不过一两节课的时间。他坐在宿舍床上叹了口气：“我们现在去教室吗？”
“去那找死干嘛，”林清在对面床上摇了摇头，“以及，你看上铺这位像是能上课的样子吗？”
白泠坐在上铺，身上绑满了衣服碎片，似乎都染了血。肯定挨了不少枪子。
“下午放学你ok吗？”叶玄问了一句。白泠耸肩，从床上翻出来一个对讲机——离谱，哪来的？
随后白泠给对讲机装上电池，开了开关，折腾了好一会才把嘴靠过去低声说了什么。
叶玄看他的嘴形，猜他在让他家长来接他。
叶玄看着白泠放下对讲机，开玩笑般地问了句：“你爸还是你妈？”
“监护人。”白泠简短地回答，瞪了叶玄一眼。
沉默。
之后没有人再说话。三个人各想着各的心事。
叶玄抬头看向白泠。他给人的感觉，就像经过了系统的训练，同时又有非常可怕的天赋。
他知道什么？
他的对讲机从哪来的？
他和于渊似乎很熟，为什么？明明差不多同一天入学，明明都在这里上过小学，但是......叶玄就和于渊没那么熟。
他肯定是个非常强大的异能者，他知道什么？
现在的组织可以收这么年轻的异能者吗？
叶玄记得自己的爷爷也是在十七八岁才接受的训练，但是......
“盯着我干嘛？”白泠一句话打断了叶玄的胡思乱想。
“我没盯着你......”叶玄绷带下的眼睛心虚地四处望，“四点了，收东西吗？”他试着岔开话题。
白泠似乎没有要追问的意思，点了点头，算是默许话题的转换。随后他冲叶玄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
叶玄顿时感觉毛骨悚然，然后急忙从床上跳下来收拾东西。
半个小时后就是放学时间，这个时候白泠换了一套干净的校服，靠在门口等着他们。他的小箱子干净利落地贴在他身边。
“半个小时前还全身是血呢，”林清笑了一下，“我扶你出去吗？”
白泠淡淡地说：“无所谓。”
几分钟后，三个人悄悄地钻出了宿舍，抄近路飞快地往大门去。
“你监护人哪位？”叶玄笑着看着门口接人的人群。
白泠不说话，拽着林清和叶玄跑向一个人少的角落，跑得像是根本没受伤一样。
那是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比起校门来安静得多，有一张长椅，长椅上坐着一个看书的人，看起来比于渊小一点。
他抬起头看向叶玄他们，叶玄一时觉得自己似乎在那里见过他。
“我就知道。”白泠看着那人走过来，有些恼火地说。
“校门太吵了，抱歉。你的室友吗？”那人温和地转向叶玄和林清，“我是程梓，二十岁，男。”
和于渊一模一样的自我介绍风格。
自我介绍完后，他蹲到白泠面前研究他的伤口。
“说吧，多少颗子弹？”他的语气温和，但是又让人觉得......害怕，至少让叶玄这么觉得。
白泠说了一个数字，程梓收起了微笑。
“作。”
白泠笑笑，对这个评价表示不置可否：“回头跟你说。”
程梓脸上又出现那个淡淡的微笑，然后他转到叶玄面前。
“你是......”“叶玄。”
程梓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叶玄：“不错，是你，你记得我吗？你十岁生日的时候？”
叶玄摇摇头，他对十岁生日没什么印象。
“那算了......一起吃饭吗？我看你俩应该挺有时间。”
林清似乎要拒绝，但是又把一个“不”字给吞了回去。
白泠在一边安静的看着，目光中满满的分明写着“不要拒绝”。
随意吧，白泠的监护人应该可以信任。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程梓在前面安静的带路，叶玄三人在后面跟着。
“我们可以信任他吗？”叶玄小声问。
白泠点头：“放心吧。”
叶玄还想问什么，被林清给堵了回去。
“白泠，为什么他的手上有那么多刀痕？”
白泠沉默了，一双眼睛似乎也在看着程梓的手。
“不要问。他不喜欢提这事。”
前面的程梓突然停下了，他转头看向他们。
“你们在聊我吗？”说罢，他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和宿舍里白泠转瞬即逝的微笑极其相似。
如果不是白泠拽着，叶玄恐怕要吓得转头就跑。
白泠很淡定地应对道：“在聊你。但是今天不是万圣节也不是七月半。”
“有道理。”程梓温和地说，转了回去继续走。
白泠安抚一下林清，随即说：“他人很好，但是请你们少议论。”
于是一整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人再说话。嘈杂的环境里，程梓脸上没有挂着微笑，而是一种较为冷淡的模样。
他微笑比面无表情吓人多了，叶玄想。
程梓吃得不多，而且快，没几分钟就吃完了。然后很安静地靠在桌子一角看着先前他就在看的书。这个时候叶玄稍微放松了点，才敢抬头。
他一眼看进程梓的眼睛，漆黑的眼睛里有一条像针一样细长的瞳孔。这时叶玄又看向白泠的眼睛，看见的是差不多的竖针瞳。
白泠看了回去，叶玄心虚地躲开。对他而言，竖针瞳算是危险的象征。
他默默地回去继续盯程梓。他的目光被程梓左手上的刀痕所吸引。
这样的刀痕很多，有的已经愈合，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疤痕，但还有很多是正在痊愈，有的甚至像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相比之下，程梓的右手干净得多，没有什么伤痕。就好像有人刻意地去攻击他的左手。
叶玄心里有了一个有点可怕的猜想。
程梓似乎察觉到了，默默地收起了左手。
叶玄飞快地把目光收回到自己的碗里。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林清结束了这顿饭，闪电般地告辞离开了。
叶玄甚至能察觉到程梓目光中的一丝失落。
“呃，那什么，我也先告辞了......”他小心翼翼地说。
程梓点了点头。
“帮我向你的爷爷问好。”
叶玄听出程梓的语气里带着笑意，不敢抬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离开。
远远地，他可以听到白泠无奈的责备：“你吓到他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