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宅子。
赵以山不再留余力,与十五缠斗一团,手中短刀招招致命,专刺要害。
知道这壮汉双掌不惧刀割,所以步伐敏捷,身影如同脱兔,根本不给他再次夺刀的机会。
刀光如雷鸣电闪,发出嗖嗖地破空声,很快十五就苦于招架,被他压制地无法出掌。
只要他有挥掌的动作,稍一松防御,短刀就会直捅他的双眼或者咽喉。
他虽然皮糙肉厚,也禁不住这么快速的攻势,很快胳膊上,脸上都挂了彩。
“喝!”
随着多处出血,十五自知有点招架不住,于是沉下身子大喝一声,声如洪钟,十分震耳,在他身边扬起了一片沙尘。
离他最近的赵以山登时感觉耳内有如蚊鸣,暂失听力,他痛苦地捂住耳朵,与壮汉拉开了距离。
刚刚虽然只是一瞬,十五也看清了棺内情形,除了一个野猪似的胖女人,根本没有陈小贼的身影。
如果不能弄清楚陈小贼到底在不在这里,那这架打了也没用。十五脑筋虽直,但却一点不傻。
他指着浑身素白的男人,质问道。
“陈氏小贼何在?!”
赵以山揉着耳朵,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以为他指着自己气急败坏地在叫骂。
只得大声回道。
“等我一会,咱们再接着打!”
此时陈土已经偷偷摸摸跑到了院墙外,听见院内有人大声说话,声音还有点耳熟。
于是扒上墙头往里一瞧,果不其然,是十五那个壮汉,人高马大,肌肉结实,此时脸上挂了些彩,顺着脸划出一道道血痕,好似一头恶鬼。
把他打伤的显然是那个白衣男子,陈土一看就乐了,赵以山这个直肠子,话直功夫也硬,竟然跟十五打了个不相上下。
这下可放下心了,就算老十五看见自己要动手,也有人在前面顶着。
左右揉了半晌,赵以山的耳鸣感终于消退不少,只是鼓膜还有点刺痛。
他抖抖身子又摆出架势,要跟十五继续打。
“赵将军……赵将军!”
忽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赵以山疑惑地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独眼瘦小子,正从墙头上露出半边身子招呼他。
“陈土?!”
“陈小贼!!”
他的疑问和十五的暴怒一起传出,没等他反应过来,壮硕的身影就从他身边掠过,直直冲向那扒墙头的瘦小子。
陈土只想小声招呼一下赵以山给他打打掩护,好让自己翻进去查看王夫人的身体。
没想到壮汉耳朵跟兔子似的,离得老远还能听到,瞬间便冲了过来,陈土吓得当即跳下墙头就跑。
轰!
王家的坚固石墙被蛮力撞出了一个大洞,碎砖飞溅,烟尘弥漫,十五顾不得纵身翻墙,而是直接冲破墙面。
“妈呀!壮士饶命啊!”
陈土嚷叫着顺墙根疯跑,他最怕这种不管不顾,闷头乱撞的蛮力汉。
他本想把十五从正门引到赵以山面前,但是瘸着个腿逃不快,没跑十几米,只觉得衣领一紧,被人拎了起来。
十五把他拎到半空,然后换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一脸凶神恶煞的盯着他。
“陈小贼,今日你必死无疑!”
陈土老老实实抓着他的粗胳膊,根本不敢还手,更别提踢他一脚。
“十五老哥,不不,十五爷爷!你轻点,蛊母炼蛊术都在我这,带我回蝉宗全交给你们宗主,总比杀了更划算!”
陈土细细的两条腿好像两条腊肉,在随风而动。而他说着话晃了晃腰间,除了两根互撞出声的竹筒,赫然还盘着顾未音的随身软剑。
十五注意到此物后又惊又怒,用力捏紧他的下巴,陈土觉得自己下颌骨都要碎了。
“奸贼,你把小宗主怎么样了?!说!”
“放开他。”
一把短刀抵住了壮汉的喉咙,赵以山匆匆赶到。
十五一句话就让陈土摸清了他的软肋,而且现在还有赵副将军给他当第二层保障,所以丝毫不慌,勉强挤出个笑脸,贱兮兮地扯谎。
“你家小宗主中了我的独家秘制,天下第一奇毒!要是敢杀了我,就让她一起陪葬!”
“撒谎!”
“你要不信,那就再用点力,掐死我试试!”
十五深知他说话虚实不分,但是小宗主的安危不能儿戏,只能口头呵斥,却不敢再用半分指劲。
赵以山讶异地看看两人。心想这陈土面对连他都一时对付不了的强敌,不仅临危不惧,言语间还占了上风,只凭一张嘴逼得这浑身蛮力的汉子硬是不敢出手,真是个奇人。
壮汉半晌没说话,手上动作也没有再进半分,陈土知道自己今日又能逃得一劫,于是继续忽悠。
“十五老哥,我这天下第一奇毒,七日后才会发作。如果你赶紧带小宗主回宗门,那还有的救,请自行斟酌。”
听到这话,十五挣扎片刻想了又想,最终恨恨地把陈土往地上一甩,扭头走了几步,又转身折返回来,冲他伸手。
“剑!”
“拿去。”
陈土揉着屁股,把腰间软剑抽出扔给他,后者拿到兵器,脚步飞快地走了。
“陈小子,你这张嘴,赵某佩服。”
赵以山看着壮汉悻悻离去的身影出神,愣了一会只蹦出这么句话。
陈土来不及跟他多说什么,爬起身走进院内。
此时月上梢头,清冽如水。
黄梨木的棺材静静躺在碎木乱石之间,沐浴着月光。
刚刚走进一点,只听得阵阵微弱的蜂鸣之音,嗡嗡作响,正是从棺中传来。
不好!
陈土暗叫不妙,止住了脚步,赵以山在他身后也停了下来。
“怎么……”
“嘘!……”
说话声止住,四周虫鸣也不知何时停了,一片寂静之中,显得嗡鸣越来越刺耳。
忽然,棺板上伸出了几条细小的虫腿,看起来有点吃力,不多时,一只中指长的花纹蜂爬了出来,背上的惨白花纹好似一张恐怖的鬼脸。
陈土万万没想到它会孵化的这么快。
“这是什么东西?好生骇人。”
赵以山从未见过这种蜂虫。
“亏蜂!”
陈土沉声说道。
书中记载,日中则昃,月满则亏,此蜂非满月之日不出,其卵毒性奇特。
今夜,正值月圆。
确认此虫来头,陈土倒有几分欣喜,这亏蜂卵毒性奇就奇在,仅至猎物休克而不毙。
也就是说,王夫人根本没死,只是被毒性麻痹,动弹不得。而这奇特毒性,就是为了后代第一口能吃上新鲜热乎的食物。
只要王夫人醒了,那师叔的牢狱之灾就有了答案。
而且这毒虫也算难得一见,干脆抓了它,试试书中完整的制蛊术。
也许是她肥胖的身躯营养过剩,导致提前孵化,看这只早产蜂连飞都不会,只会在棺木上颤巍巍地爬,陈土放心大胆的要走上前抓它。
忽然,蜂鸣声乍起,从棺木中飞出另一道黑影,比这只虚弱地体型还要大上好几圈,约摸有半个巴掌那么长。
还有一只!
陈土猛得一惊,伸出的手赶紧缩了回去,想起这种天性凶猛的毒虫,虽然不会产下太多的卵,但一次一颗,多了三五颗,都是常事。
大个的亏蜂明显发育极好,黑洞洞的眼睛盯上了他,又是一阵嗡鸣,直直扑来。
成虫毒猛,专猎虎豹豺狼!
陈土冷不丁想到了第二句记载,额头冷汗直冒。
可能它闻到了自己肩头被顾未音软剑刺出的血迹发了狂,不然它应该先啃食那王夫人才对。
“妈呀!”
破卵之毒,更猛三分。
这要是挨上一下,怕是眨眨眼的功夫,自己小命就没了,想到这,陈土已经尖叫着跑出去了好几米。
唰唰唰!
赵以山一把拉过抱头鼠窜的瘦小子,短刀在身前挥舞的密不透风。他其实有点发懵,难道这蜂十分厉害不成?
亏蜂被他舞出的一阵气流挡了下来,左右翻飞无果,悬在半空僵持不下,它的腹下也有同样的花纹,又大上许多,好似一个飞舞的惨白鬼脸。
“赵……嗬…赵将军,王夫人极有可能还活着……”
陈土抓着他的腰带,上气不接下气,把书中记载如实道来。
“只要夫人醒来,定能说出下毒凶手!”
“既然如此,斩了这毒虫便是!”
赵以山听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手中短刀一收,鬼脸蜂立刻飞扑而下,直直冲向他身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