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姐姐,你可真是好福气。我这眼见着儿媳妇还没着落呢,你都有龙凤孙了!”从一品户部尚书之妻杨氏把襁褓中两个婴孩的脸挨个摸了摸,又笑呵呵地朝站在最中央那个浑身贵气的中年妇女说道。
“是啊,姐姐。”一旁,抱着男娃子哄着的贵妇人,恰是正一品禁军统领之妻梅氏也说道,“自今上登基这几年来,京中还没出过龙凤胎这样的喜事。这又恰逢你家大爷今年在外面打了不少胜仗,虽说这只是庶子女,却连陛下也下诏赏赐褒奖呢!”
那端庄典雅的贵妇人面对这般恭维,冷静又不失亲近地说道:“害,不过是庶子女罢了,承蒙陛下厚爱,真是折煞我家了。”
她又道:“杨妹妹的儿子是出息的,眼看就要登榜升科,未来仕途通达,怕是提亲的都要踏破门槛了!梅姐姐今年就添了第三个孙子女,人丁这般兴旺,我们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这贵妇人便是两个婴儿的祖母,当朝正一品右相宰辅,衔正一品太师洛常南的糟糠之妻,许氏韵乔。
洛常南位极人臣,权势通天,可许韵乔却不骄不躁不张狂,温柔贴心,在京城素有贤名,后宅里极说得上话。
众贵妇人正逗着娃儿说说笑笑地高兴,从厅外走进一个中年贵妇人和一个年轻妇人。
那年纪大一点的,一身深红色衣裙,虽身体纤瘦却一看是健硕有力气的。她眉宇锋利,不怒自威,是当朝一品军侯魏北侯之妻林氏。
魏北侯张家,历代浴血沙场,战功累累,为大周立下赫赫战功,是以赐世袭罔替,是真正的名门贵族。
那小一点的女子,着实是个美人。
她一袭红白交杂的长裙,肌肤胜雪,眼里流光。浓墨似的长发披散而下,鬓边别几朵鲜红的海棠花,妖儿不媚,卓尔不俗。
此乃张家独女,张子娇。也是洛家二爷洛玉树之妻,这两个婴孩的嫡母。
气氛尴尬了片刻。几个贵妇就笑着迎了上去。
杨氏先说:“哎呀,林姐姐和二爷娘子怎么才来呀?我们刚刚还在说,二爷娘子福气好,妾室能生下孩子,都是二爷娘子宽厚仁孝的缘故。”
梅氏接着便道:“可不嘛?全京城都夸赞这二爷娘子和张家的女儿呢!”
林氏将门虎女,铁一般的人物,懒得搭理这些恭维话,牵着女儿走上前去,略福了福身道:“亲家别见怪。娇儿本该一早来服侍亲家,帮着待客的,实则是我与娇儿多日未见,思念得紧,多说了几句。”
许韵乔忙走上前去亲切地拉住林氏的手:“亲家说的哪里的话,娇儿这些日子甚是疲累,我本意是让娇儿在房中多休息休息,不必出来待客。是娇儿太过懂事,非要来。”
“娘子可不得来嘛!如果不来,知道的是娘子疲累,需要休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娘子嫉妒妾室,不肯为庶子女办满月宴呢!”
林氏还未开口,旁边便走上前来一个贵妇人,阴阳怪气地说道。这是二爷洛玉树的二房虞诗儿之母,从三品光禄寺卿之妻,文氏。
虞诗儿一个妾室生了庶子女在正室嫡妻前头,还办了满月宴,本来就是不合礼法,在打张家的脸了。这文氏还这么不识好歹,尖酸刻薄,众人都变了脸色。
林氏睁眼都没瞧她一眼:“亲家,怎么下人还能上正宴说话?这恐怕不合规矩。”
“下人?”文氏怒道,“我虞家虽不如你家势大,但我好歹也是从三品大员的官眷,岂是下人?!”
“妾室之母,如何不是下人?”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许韵乔忙道:“行了,文家姐姐,你今日且先回去。”
文氏虽然跋扈,可自家女儿还在人家府里做妾,她也不敢当众违背许韵乔的意愿,只好悻悻退下了。众人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许韵乔和张氏上座,张子娇和众夫人坐在下首。奶娘把两个孩子抱了挨个给林氏看了,林氏直夸两个孩子水嫩长得好看,像二爷。
“要我说,这文氏也太不懂事了。光禄寺卿虽不是什么要职,但好歹是从三品大员,却像攀附洛家,宁肯让嫡出女儿做妾。如今得了便宜还卖乖,尖酸刻薄不知好歹!”杨氏打抱不平道。
林氏也没接她的话,没继续让许韵乔左右为难,只是问道:“两个好孩子,有福气的。可取了名字?”
许韵乔道:“娇儿和玉树商量了,男孩就叫南风,女孩就叫知意。”
“嗯。”林氏点点头,“这是洛家第一个孙辈的,还是龙凤呈祥。是该好好重视,这名字起的文雅,不错。”
“这都是他们夫妻俩的主意。”许韵乔抓住林氏的手,“好姐姐,实是大内降职褒奖,否则我们定不会办这场满月宴坏了礼法的。”
林氏微微一笑:“我都知道,都明白。只是听说虞小娘自生产过后身子不好,这还没到中秋便拥裘围炉,想是生龙凤胎伤了本里。不如让两个孩子在娇儿膝下养着,好让她多歇歇。”
许韵乔微微一怔,旋即道:“这是应该的。只是怕娇儿累着。”
林氏道:“害,这孩子从小性子野,身子也好,不然也不会不得二爷喜爱。不妨事。”
许韵乔讪讪一笑:“好,回头就让奶娘把两个孩子抱到明倚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