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猜想着,一边慢慢地走进了湖心亭。见我惊疑不定地望着她,展月眉却当没看见一样,绵柔的声音中似乎带着甜味,“本来是我们一家今晚设宴对袁大夫高超的医术表示感谢的,可是当家的有要事离岛,这会儿也没赶回来,多半今天是回不来了。小小又不善饮酒,也只好由我来做代表了。”
听着如此牵强的理由,我自然是不信,却一时又不知道哪儿不对。只好掩饰住内心的怀疑,客气了几声后便坐了下来。
落座之后,我微微有些局促,这时单独相处,当然不能对她流露出不太雅观的表情,甚至连眼神都不敢向她身上瞟过去,心中更是在思索着她单独请我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如此一来,也就可想而知了,就我们两个人用餐,却又不能进行眼神交流,只是一个劲地低头喝酒吃菜,那是怎样一种尴尬与沉闷。
闲聊了两句后,展月眉立即发现了我的异样,轻笑着说道:“袁大夫,这些天我们是天天见面,可从来就没见你像今天这样拘谨呀。”
我心中一颤,她难道是在暗示着我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却见她神色自若,看来不像。在别人的地头上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去泡人家的老婆。我对于展月眉,也一直是以一种欣赏的心态在感受那样独特的风情,可没有一丝亵渎之意,按说她也不可能过于风骚吧。
有些尴尬地说道:“平时是在给你们看病,而现在却是孤男寡女单独相处,我不太习惯。”
似乎没想到我会说得这么直白,展月眉楞了一下,旋即咯咯地娇笑出声来。我不敢去看她那花枝乱颤的娇躯,却也被她笑得满面通红。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展月眉微喘地说道:“你才多大点的人,就知道孤男寡女了呀。”
经过这么一笑,场面倒是暖和了不少。我俩也开始随意地交谈了起来,这也让我渐渐定下心来,看样子应该像她说的那样只是单纯的表达谢意吧。
酒过三巡,正当我以为快要结束这次有些浪漫的月下宴席时,展月眉淡淡地问了一句:“袁大夫的家乡是哪儿的呀,如此年轻就独自一人出来闯荡真是不容易啊。”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虽然这句话在闲聊中出现十分正常,但我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话语之后的刺探意味。脸上的表情不变,心里飞快地想着对策,口中却并不停顿很自然地回答道:“要说我的家乡,那可就远了,在北方靠近大辽的地方。前两年,朝廷出兵北伐,到处是兵荒马乱的,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现在那估计早就荒费了。”说着不禁长吁短叹起来,想到那几成废墟的赵家镇,以及那赵家镇上倩姐的闺房,神情不由地黯淡悲伤了起来。
一直认真在一旁听着的展月眉,见我真情流露,也表现出了一丝歉意,“对不起,引出你的伤心事了。真没想到你的遭遇如此不幸。唉,这一打仗,受苦的都是老百姓啊。”
点了点头,长出一口气后,平复了一下有些伤感的情绪。却听展月眉又接着问道:“袁大夫这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不知是跟谁学来的呀?”
看来她已经对我有所怀疑了,今天是不会放过我了,多半还是想问出些什么吧。平静地望着她说道:“谈不上出神入化,我本来在家乡就跟在师傅后面学习医术,逃出来后更是以此为业。每到一地都会去拜访当地的大夫郎中,把遇到的疑难向他们请教,总是受益非浅。”
“难得袁大夫在医术上如此钻研。”展月眉欣赏地点头说道。
展月眉停了一下,再次问道:“月眉一直有个疑问,今天遇到了像袁大夫这样有着高超医术的医林高手,正好请教一下。”
见她望着我,我急忙说道:“请教不敢当,有什么只要我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似乎满意的点着头说道:“月眉想请教,不知道医术和毒术是否相通?”
我心中微微一惊,这么说,她是不是开始怀疑她们之前的发病与毒有关了,而我这个陌生人又正好在这里适时地出现,自然嫌疑最大。不过她不可能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可能只是猜测而已,今天也就是来试探我吧。想清楚了这其中的环节,我更加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医与毒所涉及的范围可是说是相互包含,有着密切的联系。当然也有着明显的不同之处,医者,治,病工也。是……总之一句话,救人为医,害人为毒。”
当我的长篇大论终于结束时,展月眉早已经紧索着眉毛,洁白的贝齿也咬住了娇艳的嘴唇。望着几次想打断我枯燥的唠叨,却又苦苦忍住的展月眉,我心里早就笑开了花,谁叫你想找茬的,这是你一直想请教的,那就耐心地听吧。
见我终于说完了,展月眉有些轻嗔薄怨地横了我一眼,“袁大夫果然是医林高手,一番精辟的解说让月眉受益非浅啊。”我心中偷笑,你能收益才怪,刚才胡吹一气,绕来绕去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似乎见在这方面问不出什么了,展月眉又改口问道:“看袁大夫身轻体健,应该有一身好武功吧?”
我刚刚让展月眉吃了一个憋,心情大爽,在气势上也渐渐旺盛了起来。轻松地直吹大气,“那是!那是,行走江湖怎么能够不会武呢。告诉你吧,那什么少林武当的功夫我都会。像那个……太祖长拳啦,少林六合拳啦,武当剑法啦,我都练得呱呱叫!”
见我闭着眼瞎吹,展月眉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我故意说道:“怎么,你不信?我这就练给你看。看这招黑虎掏心,还有白鹤亮翅……”说着,我已经坐在桌边比划起来了。
“信!信!”肯定是怕我把桌上的碗筷给扫到地上,展月眉急忙阻止了我进一步的展示。
“我还会很多招呢。有一次还把一个拦路的毛贼打得落荒而逃呢。”我似乎还未尽性地说道。
本来正抿着嘴在一旁偷笑的展月眉听我说到后面,也有些担忧地说道:“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吧。”
“是呀!来湖口镇之前,我有一次坐船过河的时候又遇到了抢劫。虽然见机的快,跳水逃得了性命,只可惜所有的东西都没了,可惜了那些我好不容易才采到的草药。”说着我摇着头摆出一副痛惜不已的样子。
展月眉突然伸手在我的手臂上轻轻地拍了拍,眼神如慈母望向游子一般,充满了怜惜,“真是苦了你了,小小年纪就要独自面对这些艰难险阻。”
从未感受到的母性关怀,让我也有些情不自禁,连声说道:“没关系,我已经不小了。”
展月眉的眼中怜爱之情却似乎更浓了。受不了这种要让我落泪的目光,我急忙岔开话题,“展夫人和小姐的病基本上也好了,再观察两天,我也要离开这儿了。”
估计让我早日离开也应该是她这次目的之一吧,可是现在听我主动说出来,展月眉却似乎露出了一丝不舍,但沉默了一下,她还是没有说什么,于是这次晚宴便在这淡淡的离情中结束了。
第二天一大早,正当我在埋头对付早餐的时候,门开了,本以为是小丫环来收拾碗筷的,头一抬却惊讶地发现进来的是费小小。
门开了一半,探进来的只是费小小如花的娇容,灵动的双眸如秋水般荡漾着夺目的光彩。飞快地在屋子里扫视了一下,似乎确认没有别人后,费小小飞快地闪身进屋,还反手把房门给关了起来。回头看到我如木雕般吃惊地张大了嘴楞在那,她却好像为自己所带来的效果沾沾自喜,得意地瞟了我一眼后,昂着头施施然向我走来。
望着她一身粉色长裙,渐近的身影,我的大脑却好像僵硬了,怎么也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将要唱的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