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一间店铺,其实只有两间孤零零破砖房立在街边,两边的高树荒草,衬得这间店铺极不协调,甚至让凌羽感到几分怪异的感觉。店前,一个身高超他一头的黑汉子,正穿着一件蓝布工服,把一个个直径近两米的竹笼屉搬进店内。
黑汉子脸膛乌黑,嘴唇泛紫,两道粗黑的眉毛下,一对绿豆大小的眼睛闪闪放着光。他立在店前,就如同一截黑塔。
他边搬边嘟嚷说:“我说做少了,你不信,这不又不够了吗?”
“你少废话啦,昨天剩下的没人要,全都扔了,你怎么不说?”屋里传出一个女人泼辣的声音。
“哦……”黑汉子边搬过大笼屉,边温顺地应着,突然看到凌羽,吓得他手一抖,大叫了一声,随后向着屋内大声喊着:“妈,有个乞丐!”
凌羽见到店内走出一个白胖胖的中年妇女。她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湿淋淋的手,边对黑汉子说:“大山,怪可怜的,把你的馒头给他一个吧。”
“可是晚上我会饿的,要是我饿了,那可怎么办。”黑汉子争辩着说。
“你还有三个,饿不死你啦!”中年妇女用食指溺爱地戳了黑汉子脑门一下,转身走进了店里。
“大……大叔,我有钱,我买你的馒头……”凌羽结结巴巴地说着,望向眼前的黑汉子。
黑汉子大吃一惊,肥厚的紫黑嘴唇抖了几下,竟然没说出话,两只绿豆大的小眼睛吧嗒吧嗒地眨了几下,不置可否地望着他。半晌,他憨憨地转过身,嗡声嗡气地喊道:“妈,他,他叫我大叔。”
中年妇女哈哈大笑,捂着肚子前仰后合地走了出来。
“妈!”黑汉子并不理会中年妇女的大笑,丢下笼屉迎上前去说:“他,他叫我大叔……”
凌羽惊异不定地望着中年妇女,只见那妇女笑得浑身打颤,直等她抹了一把笑出的眼泪才上前说:“阿姨,我刚从晋安来,我想吃馒头,我有钱。”他说着递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
中年妇女边摆了摆手,边渐渐止住笑声边说:“馒头卖完了,没有了,没有了……啊呀……笑死我了。”她揉了揉肚子,边望向黑汉子:“大山,你的面相太老了,让他……他……”中年妇女再也说不下去了,她弯腰捶腿又大笑不止。
身边的黑大汉不满地望了中年妇女一眼,转过头,乌黑的眉毛一挑,对凌羽说:“我说,我说小乞丐,我有那么老吗?馒头没有了,你到别人家去问问吧。”
凌羽一听,有些着急,急忙强打精神说:“别,别,大哥,我走不动了,我用一百块钱买你四个馒头一碗蛋汤。”
一听一百块钱买四个馒头一碗汤,黑汉子微微一愣,亮晶晶的小眼睛眨巴了两下,随后如弹簧般猛然跳了起来。
他一把拉住大笑不止的中年妇女,大声地说:“妈,快去做汤,快去。”随后他又一愣,缓缓地低头独自嘟囔着说:“大不了,我的馒头不吃了让给你,一百块钱,嘿嘿……”说着说着,两只眼睛中射出狡黠的亮光,伸出一只粗大的黑手,接过凌羽递来的一百元。
中年妇女终于止住了笑容。她把眼一瞪,劈手夺过百无大钞,对着灯光仔细看了又看,弹了又弹,又用指甲抠了抠水印,这才放心地放入衣袋里。
她立即换了一副恭敬谦和的笑容对凌羽说:“小兄弟,你坐在那里等会儿哈。”随后对眼前的黑汉大声喝斥着说:“大山,还不快生火去!”
凌羽看着有趣的母子俩,他微微一笑,坐在了桌边,胸中缓缓流过一丝暖意。
黑大汉并不理会中年妇女的喝斥,只是坐在凌羽的对面,想与他攀谈几句:“哎,我说,我说小乞丐,你有钱,怎么还弄成这个德性?”
凌羽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憨厚的汉子,这黑汉子让他心生不出丝毫的恶感,反倒有几分亲切。他笑着摇了摇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你不知道吗?”
“什么?”黑大汉两只小眼再次瞪园。
“不管什么时候,你可千万别露富,不然总有人惦记。”凌羽得意地说着,又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在黑大汉面前晃了晃。
黑大汉伸手就去抓,凌羽轻巧地躲开了,黑大汉又去抓,凌羽再次躲闪,让他又扑了个空。
黑大汉急得抓耳挠腮,最后站起身来大喊:“妈,他,他还有钱,他还有钱呢。”
“死胖子,钱是人家的,难道你想强抢不成?”屋里传来了中年妇女泼辣的叫训声。
“哦,”黑大汉望着屋门抓了抓头,低声嘟囔着:“说得也是。”他抬起头望向凌羽:“我们家卖馒头,好的时候也就两天挣这么一张,不好的时候,连半张也挣不到。”
凌羽叹了一口气。他不好意思地把那张钞票丢给黑大汉,说:“你想要,就给你吧,我要它也没什么用。”
黑大汉这次抓了抓头,把钱捏在手里,攥成拳头推到凌羽面前:“我不要,你留着吧。”
凌羽笑着望向他摇了摇头。
一刻钟后,凌羽把脸贴在桌上睡着了,他手里捏着最后半个馒头,眼前放着一个空汤碗。
望着睡着的凌羽,黑汉子呆了一会儿,对中年女说:“妈,他还欠我们的住宿费。”
中年妇女把眼一瞪,立索地站起身戳了他的黑额头一下:“你个财迷鬼,明天再问他要不行?”
黑汉子有些愕然。半晌指着凌羽说。“他,他真是个怪人,就这样睡着了……”
中年妇女仔细地打量了凌羽几眼。她突然一愣,全身剧震。
“怎么了?”黑汉子忙问。
中年妇女突然伏下身,望向伏在桌上的凌羽,突然她对身边的黑汉子急切地说:“大山,拿毛巾。”
两分钟之后,中年妇女‘呼’的一声坐在了身后的凳子上。“他……他……”中年妇女一只手指颤抖着指着凌羽,另一只手捂住了嘴,摊坐在一把椅子上。
“妈,怎么啦?”黑大汉望了望被擦干净的一张脸,问道,“你为什么要给他擦脸?他,他果然是个小白脸儿!”
“他,他……难道他是……太象了……”中年妇女渐渐地定了定神,脸上现出了凄苦的神色。她突然看到了凌羽脖子上挂着的一条油腻发黑的红绳,抬手去拿,但几次都没成功,凌羽似乎有意把那铜坠压在胸口上。
“妈,到底怎么了?”黑大汉摇着中年妇女的肩头问。
“快把他叫醒,我有话问他。”中年妇女说着,转身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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