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昂仍然穿着他那套绯色衣袍,跟在大将军齐莫身后发愁的想,“到底那丫头跑哪里去了呢?就算走得再慢,她也该到这榆林镇了啊。”
小世子微微苦笑,心想,他真要对这表妹心服口服了,从京城知道她失踪开始,他追了她一路。
开始是连着三天带着人日夜不停的快马加鞭,他们每到一处就去打听,她那一身非常张扬,又加上年纪小样貌美,引人注目的厉害。
所以他们总是听到她就在前方,却每每都差一步。
这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表妹也跟他们一般,日夜不停的快马加鞭赶路。
后来,连他们几个追的大男人都撑不住了,在城内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就又起来赶路。
结果这一路上,先是发现熄灭的火堆,掉落在地上的貂裘,接着又看见一路撒落的银锭子。
那时候,穆子昂一边担忧一边暗骂,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七公主别说知识了,她连常识都没有!竟然胆子大到敢夜宿郊外。
若真出了什么事,他回去可不好交代。
可这个样子摆明是出了事啊!
他一路担忧一路顺着银子往前追,却没发现什么其他的痕迹,就这么一路追进了城。
而后,搜索的士兵来报,在一家店的后院内发现了皇宫御用的那批枣红马。
让人不安的是马背上有个伤口,看伤口的愈合程度,分明就是昨个晚上才伤的。按身边侍卫的说法这是野狼的牙印。
穆子昂当时吓了一跳,果不其然确实是出事了,这表妹竟然连野狼都遇到了。但是她竟然从野狼口下逃生了?
穆子昂想了想,大致明白了那散落了一路的银锭子是怎么回事了,忍不住暗赞一声聪明。
马既然在后院,人应该就在酒楼上,他上去问了店家,店家说确实有个人,一早就到了,点了一桌的酒菜,还睡了一小会,谁知刚才来查人的时候就不见人影了,只留了锭银子在桌子上。
穆子昂拿起银锭子看了一眼,果然跟一路丢下的银锭子一样,都印着大内银子的标记。
“找!封锁城门!”
他料想,她刚受了野狼追咬的惊吓,定不会自己弃马而行,肯定还在城内,谁知找了一日一夜竟是连个人影都没找到。找到的那几个人,他细细的挨个打量。
其实说起来,那个表妹长什么样子,连他也记不清了,还是这次出行前,让画师现画了个样子现看过的。
他所知的,不过是宫内传闻这七公主最是骄横任性,却十分讨得皇帝的欢心。
只是最近犯了点事,虽然没传出是什么事来,不过似乎被关了一段时间。
还是大太监考虑快过年了,才跟陛下美言了几句放出来的。
谁知放出来不过两天,去烧香竟然烧得连人影都不见了。
堂堂的梁国七公主,竟然当着一众侍卫侍女的面,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消失了。
最可气的是后来发现,她走的时候还顺走了一些金饰和大内的一袋银锭子,分明是有预谋的逃跑。
这种事如何张扬天下的去找人,于是他这可怜的蓝庆王小世子被找了出来,看过画像出来抓人回去。
这本是个再轻松不过的差事。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半点生活经验都没有,穿衣吃饭都要人伺候的公主,想学人翘家逃跑哪有那么容易?何况她又没有户帖,估计连两里地都出不去就被逮回来了。
结果这个穆子昂拍着胸脯保证半日内就把人带回去的差事都过了三个多月了还连人影都没见着。
他想起他最接近她的那一次,应该是在那棺木之中。
怪不得官兵粗心,就连他也怎么都想不到,大活人会将自己藏在棺木中找了镖局运出去。
她堂堂一个公主,也不觉得晦气!
直到那帮镖师跑回来喊诈尸了,他方才觉得不对,一路带人追过去,见到的只是空了的车,掀起的棺木和棺木里铺好的被褥。
穆子昂苦笑,一边派兵继续前追,一边又返回去细细问了镖局的人。镖局的人说之前是有个小乞丐,给了一锭金子。
小乞丐说是有人让他来给的定金,需要他们镖局明日到老街的棺材铺去取一副黄杨木棺材,送到边关的榆林镇,只要到了镇上,自会有人接手棺木给剩下的一锭金子。
这生意半点风险皆无,就是路途稍远,他们派了一个驾车的,两个随行的总共三人,接下了这单生意就上路了,哪想到半路上诈了尸。
穆子昂哭笑不得,哪里是诈尸,分明是她早就藏好在里边,准备一路被运去榆林镇,只是没料到他会在城外设关卡,所以怕了,才想自己出来找马骑行,却没料到吓到了这几个没胆的镖师,反而让他知道了始末。
不过,乞丐?
穆子昂忽然想起那日想要出城被拦下抱着官兵大腿跪地就哭的乞儿,跪在地上看不出身形,脸还埋在了官兵的衣服里,被踹倒在地后也一直伏地不起不曾抬头。他当时就觉得有点怪异之处。现在细想起来,那乞丐虽然落魄却举止太自然太肆意了些。该不会?
穆子昂是真的叹服了!
好一个有胆有识聪明机智玲珑百变的七公主啊!
好一招瞒天过海偷梁换柱暗度陈仓的锦囊计啊!
当真让他刮目相看!
初始,他只当这事一件任务完成。后来,竟然生出了几分兴致。既然追不到你,那就不追了。
这猫捉老鼠的游戏他玩的正是高兴,只在这榆林镇装好了老鼠夹子,就等君入瓮。
小七妹妹,你可莫要让哥哥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