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铭烟此刻才明白,萧云非的那句换你的医术,是什么意思。原来他娶她,并不是要护她爱她,而是要利用她去救别的女人。
给她正妻之位,也只不过是萧云非眼中的等价交换。不是看重她沈铭烟,而是看重要救之人的性命。
她浑身都冰凉了。但她已经无路可选,无路可退了。
沈铭烟别过头,眼眶红了,低声说道,“好。”
接下来几日,沈铭烟每天都去别院看诊。本来结完婚第二日,该去拜访萧云非的母亲翡玉公主的。但一大早,翡玉公主便派人来说,让他们不必过去了。
这样的母子关系,真是少见。
但萧云非也没有在意,听完后便换了官服,去上朝了。
沈铭烟从别院的那个婢女蝶儿口中知道,原来那位姑娘是前太傅之女楚若,嫁给了丞相之子陆元。但嫁过去没多久,太傅一家便被太子谋反之事牵连,遭到诛族。丞相之子陆元见妻子母家倒台,便对她冷言冷语。
前几日,沈若突然昏迷不醒。萧云非知道后,就潜去丞相府,将楚若和蝶儿带出,安置在别院,照顾她们。
也是可怜人啊。沈铭烟听了楚若的遭遇,为她伤感了一番。
她握着蝶儿的手说,“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家小姐的。”
三日下来,沈铭烟翻遍了医书,大致有了推测,便去找萧云非。
进了书房,萧云非正在处理文书。见到沈铭烟进来,例行询问,“病情可有进展。”
沈铭烟知晓萧云非对楚若的重视,也习惯了,回答道,“是,还差一味药引,凤凰草。“
凤凰草极难寻得,沈铭烟也只在医书上看到过。她没有办法,才来与萧云非商量。
“凤凰草,尚书府正有一棵。”萧云非眉头皱起,似有顾虑,但还是说,“我去寻来。”
“我一同去,”沈铭烟解释道,“路程颠簸,凤凰草极易被损坏,最好能当场制成药丸保存。”
出门,马车内的香炉燃着生沉香,味道清淡,却带着一点特殊的涩味。
两人在狭小的空间内静坐着,好不容易的独处时刻。
但萧云非一上车便闭目养神。沈铭烟想同他搭话,却没有机会,于是便撩起窗帘,向外望去。
这就是京城的大街。街边有人杂耍卖艺,有人摆着摊,卖着好看的发簪,扇子,还有卖风车的。沈铭烟长年住在京郊,外祖父从来都没带她进过京城。之前她都从未好好看过这繁华的地界。
“吁..."车夫将马车停下,到了尚书府了。
沈铭烟放下窗帘,回过头,发现萧云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看着她这边。但当她要与他对视的时候,他却又把头扭开,掀开帘子下了车。沈铭烟也赶紧跟上。
两人刚下车,碰巧后面又来了一辆马车,从上面下来一位公子,身着一件玉白色缎面长袍,几缕发丝落在额前。神情迷糊,步伐摇摇晃晃。
那公子下车时脚下不稳,向前踉跄了下,正摔在沈铭烟跟前。一抬头 ,对上沈铭烟,便半醒不醒地笑道,“哟,哪来的小娘子啊,跟爷回府去。”说着就抓上了沈铭烟的手。
沈铭烟被这举动吓了一跳,刚想挣扎,萧云非就已伸手捏住了那公子的手腕,一使劲便卸了他的力道。
“谁坏了本公子的事。”那人醉醺醺地怒道,向左一瞥,看到萧云非后,晃了晃头,“在我家大门前碰到萧大公子?快,青竹,给我去弄碗醒酒汤,真是醉过了。”
旁边那名唤青竹的小厮,小声对主子耳语道,“二少爷,萧将军真来了。”
那人听了,又斜眼看着萧云非一会,冷笑一声,道,“呵,萧大公子前几天不是刚成了婚,怎么不在家郎情妾意共度春宵,反而到我这来了。”
萧云非并无反驳,上前,反倒对那人俯身一拜,说道,“顾二公子,在下前来,求取凤凰草。”
沈铭烟第一次见到萧云非求人,原来他竟能做到这个地步。
“萧公子的忙,在下可帮不了。”顾二公子拒绝,又狠狠补充道,“整个顾府也帮不了。”
“若顾家能帮萧某这次,萧某所有随君取之。”萧云非又低头行了个大礼。
顾二公子听完,脸色更是不屑,一甩袖子,啪的一声,袖子正巧打在了萧云非的脸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要回府。
沈铭烟不知其中原委,但见萧云非被侮辱对待,心里不平。
“站住。”沈铭烟快两步走到顾二公子身前,拦住他说,“道歉。”
“沈姑娘...”萧云非始料未及,心里一震。
被人挡路,那顾二公子本是不悦,但一抬头看见是沈铭烟,眼光一闪,就像是看到什么新鲜玩物一样。
“有趣。”他侧过头对着萧云非,说道,“我改变主意了,要凤凰草可以,把她今日留下。”
萧云非听罢皱起眉头,闪身将沈铭烟挡在身后,并不应允,反倒抱拳对顾二公子,道,“多有打扰,告辞。”
说罢拽起沈铭烟的手腕,要带她走。可他没料到,沈铭烟却扭转手腕,挣脱了开来。
沈铭烟绕开萧云非,又走到顾二公子跟前,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沈铭烟。”萧云非紧蹙眉头,低声制止。他不知道沈铭烟要做什么。
“当然,答应美人的事,我怎么会食言。”顾二公子轻笑了一声,伸手搭上了沈铭烟的肩膀搂住她。
“放开。”见此,萧云非拿剑一横,挡住两人进府的去路。
沈铭烟心里百感交集,萧云非此时护她,是因为他的侠义心肠。可是她知道,对萧云非楚若的病情才更重要。沈铭烟不想愧对萧云非对她的恩情,也没有忘记他们的交易。
沈铭烟抬手将萧云非的剑按住,看着他,提醒道 “夫君,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她知道为了楚若,萧云非会让她去的。
果然,想起楚若,萧云非退却了,默然垂下手,说,“万事小心。”
沈铭烟脸上虽笑着,眼里却没有温度,回应着,“是。”
顾二公子搂着沈铭烟进了屋,拍了拍手,一个佣人端了一个小木盒上来,沈铭烟打开一看,是她需要的药草。
房门合上。
“怎么样美人,满意了吗?”顾二的手略过沈铭烟的脸颊,“与我共度春光如何。”
沈铭烟躲开,端起茶杯,斟了一碗茶,递给顾二公子,“公子莫急,先喝了小女这展茶。”
顾二公子接过茶,抿了一口,复又伸手去抱沈铭烟。
沈铭烟站起身,向后一退,说道,“二公子其实并未醉吧。”
“呵,”被人拆穿,顾二公子也毫不脸红,表情清醒地立刻承认了,“这么聪明,可不招人喜欢。”
沈铭烟见他变脸如此之快,无语至极。
顾二公子又用折扇挑起沈铭烟的下巴,嘲弄道,“本想用你来杀一杀萧云非的锐气,结果好像他并不在意你啊。”
”无妨,我只要替夫君把事情办好就行了。”沈铭烟并不被他挑拨,“公子还是想想自己吧。”
可话音刚落,顾二公子面色一变,心头一痛,趴倒在桌上,“你...你做了什么。“
沈铭烟把桌上的茶杯用茶盖合上,正色说道,“小女往顾公子刚刚喝下去的茶里,加了点调料。只要顾二公子言出必行,明日必将献上解药。”
沈铭烟以为顾二公子会投降或者恼怒,可意外的是顾二公子听后,狂笑一声,对自己的身体显得毫不在意。
“有意思。可惜本公子不爱性命,爱美人。”顾二公子捂着心口,却看上去兴致更浓了。
“那便得罪了。”沈铭烟沉下脸,屏住呼吸,一挥手,放出一把粉末。
这粉末闻到的人得睡上好几个时辰才能醒。经过这几次的意外,沈铭烟早就把随身带的防身香囊给升级了。
不出所料,顾二公子立即晕倒在地上。
沈铭烟忙打开盒子,从土里挖出药草,想制成药丸。
该死,上当了。
里面不是凤凰草,而是和凤凰草样子无差的珞璜草。两者在未开花前,只能通过根的样子分辨。凤凰草的根是白色的,而珞璜草的根是红色的。
“原以为萧云非是要取我的命,没想到真是为了这棵草。”从背后传来顾二的声音,“你不会以为,我是这么容易糊弄的吧。”
沈铭烟顿时浑身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