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已经长大成人的丁一,老爷子似是下了什么决定,已经略显混浊的双眼陡然散发出一道莫名的光彩。
好似感觉到什么,丁一莫名的转头看向老爷子,却发现老爷子依然如往常般,一边抽着烟袋,一边看着自己和大牛叔犟着嘴……
农村的夜晚总是寂静的,一弯新月遥遥的挂在天边,在月光照耀下的整个世界,不免的显得冷清了不少。
“吱呀~”一声轻微的开门声,在寂静的深夜却显得格外的清晰,老爷子的房门被轻轻拉开,一道身影迅速的从门内闪身出来,手中还攥着一个被封好的信封。
“唉……”站在院内盯着丁一房间良久,黑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明早将这封信交给他,然后带着他,离开这里,向南方去吧。”说着将手中的信封递向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高大身影。高大身影看着递过来的信封并未伸手接过,沉默了片刻,一道浑厚的声音传了出来:“师傅,非要去么?”大牛的声音略带着一丝颤抖的问着。“傻孩子,我没有几年活头了,与其到时候悔恨的死在炕上,不如趁着现在还能动弹,试试看能不能弥补下当年的缺憾。”老爷子伸手拍了拍大牛的肩膀柔声说道“替我照顾好这孩子,这一趟,不论成败,我都不会再回来了,带着他离开这里,保护好他的安全,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这封信交给他。别想着替我报仇,上一辈的恩怨,就由我这个老头子结束吧。”说着将手中的信封塞在了大牛的手中,转身离去。
看着愈行愈远的身影,大牛手中抓着信封的手不由得握紧,另一只手向前抬起,好似想要抓住什么,但终究却是放下了。
看着老爷子走去的方向,大牛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雄壮的身形也颓然的佝偻了起来。就这么站在院子里,望着那个方向良久…良久…
直到天上的月亮逐渐落下山头,东方天空亮起一丝白光,才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屋里。
这一夜,丁一睡的很实,直到日晒三竿,才悠悠转醒。
醒过来的丁一并未像往常一般起身,躺在床上思考着自己不合常理的昏睡。忽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身体猛地从炕上弹起,就向着老爷子的屋子跑去。
屋内一如往常的整洁干净,唯独不见了老爷子拿着烟袋的身影。
“果真是去了。”丁一身体靠在门框上双目无神的喃喃着。
身后,大牛神色复杂的看着失魂落魄的丁一。粗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愁苦的神色。
从身后拍了拍丁一的肩膀,将手中的信封放在了丁一手中,并未多说什么,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将信封放在自己手里的大牛叔,丁一并未责怪,他知道,大牛叔拦不住老爷子。不提老爷子一身以入暗劲多年的身手,仅是老爷子的脾性,便也不是谁能说的动的。
自小跟老爷子生活在一起的丁一,自然是知道自家是有着血海深仇的,虽从未听过老爷子说明仇人是谁,却也知道迟早有一天老爷子会去做个了断,但丁一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抑制住自己几乎要溢出眼眶的泪水,丁一打开了大牛叔放在自己手中的信。
吾孙亲启。
信封上老爷子熟悉的笔迹跃然于纸上。
吾幼年好学,长于舞枪弄棒,幸遇吾师传吾安身立命之技。本应侍奉吾师于百年。未料,天降横祸。吾师之一家惨死。吾幸得其护佑,逃过一劫。后虽百般艰险,终是为吾师得报大仇。然有师门逆徒仍存活于世,吾心不甘。寻觅多年,未曾想小人得势,灭吾一家,幸得老天保佑,护吾及吾孙逃得性命。然吾师之仇,吾一家满门惨死之仇不报,吾身心煎熬,不得安宁。
今吾孙以大,吾亦安心完吾未完之业。唯恐吾孙之安全,幸有良徒相伴,吾稍安于心。
告念吾孙,切勿以身犯险,为吾报仇,否则吾九泉之下亦不得安稳,吾走后,吾孙与大牛亦速速离开此地。
望吾孙今后莫行以身犯险之事,留我丁家骨血,传我一门拳法。吾心甚安。
看着字里行间对自己的关心,丁一眼中的泪水不自不觉间流淌出来……
三日后,哈尔滨火车站,两道身影出现在了通往广州的售票口前。两人正是准备出发前往南方的丁一、大牛二人。
老爷子离开的当天,丁一便沉浸在一种低沉的情绪当中。几次想要去寻找老爷子,却一次次被大牛拦下。
看着眼前拦着自己的大牛叔,丁一不止一次挥动着自己的拳头砸在眼前饿得大牛叔身上,但大牛叔却从未还手,默默承受着。直到自己撑不住,倒在地上。
看着眼前倒在地上的大牛叔,丁一也终于缓过神来,平复了自己激动的情绪。
就这样过了两天,大牛叔被丁一打伤的身体才刚刚有了起色,便张罗着踏上的前往南方的路程。
老爷子既然已经出发了,两人现在也已经不再安全,随时都有可能被仇家找上门来。
所以,必须赶紧离开东北。随后二人紧着收拾了家中家当,老爷子临走之前。将家中的全部金子留给了二人,足足有一个小箱子,两人没有动家里其余东西,带着金子,拿了两件衣服便从家中赶到了哈尔滨的火车站。买下了通往广州的车票。
站台上,丁一扶着大牛叔在站台边上一张长椅上坐下,几天前,为了让丁一发泄情绪,一直硬撑着丁一的拳头,使得大牛叔也受了伤,
虽说两天不间断的吃药与休息控制住了伤势进一步的恶化,但是,身体却依然很虚弱。使得大牛叔原本平时泛着黑色的脸庞也显现出一丝苍白的神色。平时凶狠坚毅的目光也显得虚弱了不少。走走路不时的要停下脚步大咳几声。
良久,从远处传来一声洪亮的汽笛声。一道黑色的钢铁怪兽从远处驶来,不时发出巨大的怒吼声。
周围的人群忙站到了月台上,火车刚停,便乌泱泱的挤上了车,站台上,呼喊声。叫骂声不绝于耳。丁一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扶着虚弱的大牛叔跟随着人群逐渐挤上了火车。
仗着练武之人强壮的身体,虽然带着一个受伤的大牛叔,行动不便,却也很快抢到了两个座位,将大牛叔放在坐上。丁一也在旁边座位上坐了下来。
很快,火车便开动起来。随着一声声的汽笛声。向着远方疾驰而去。丁一的眼神随着生活了四年的城市距离自己越来越遥远而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