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月,是在上一世知道有这条仙律的。
那是她三千九百岁的时候……
沧溟犯下大错,天帝遣仙官传下仙旨:
龙族沧溟,玩忽职守,致使……现处以碎骨之刑,以儆效尤!
就在胧月一筹莫展的时候,常柔神神秘秘地找到了她:
“鲛族天赋异禀,碎骨后,只需百年就全部重生。”
“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殿下,平白失去角逐龙皇之位的机会吗?”
“以你百年时间,换取殿下免遭灾厄,不是很应该吗?”
“你只不过是百年苦痛,殿下失去得可是他的前程……”
当时被沧溟哄骗的晕头转向、五迷三道的胧月,居然让常柔这番狗屁不通的逻辑说服了!
当然,那条仙律……也是常柔告诉胧月的!
胧月私下以这条仙律说服了传旨仙官,并代沧溟承受了那碎骨之刑!
可她历经百年苦痛碎骨重生后,见到的却是这对儿狗男女搂在一起嘲笑她傻!
胧月怀着最后一丝天真,告知沧溟她已然身怀有孕,却在常柔那贱女人的撺掇下,被他亲手生生剖了出来!
把上一世的种种脑残丢开,胧月唇角勾出个恰到好处的淡笑,语带三分嘲讽地反问满挲:
“难道你们平日背过里:‘只要能得殿下垂怜,纵是为殿下舍生赴死也在所不惜’,都只是说说而已吗?”
这些女子的心思,胧月心里门清:
只要攀上了沧溟这根高枝,那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可是她们想不到的是……
归根结底,沧溟是个非常自私的人,只要他自己能飞黄腾达,哪怕是亲老子,都能毫不犹豫地炖成一锅龙汤献给天帝。
胧月的话,瞬间让沧溟找到了解决眼下麻烦的办法。
他转过身,摆出副深情款款、无比疼惜的模样,用充满磁性的声音,满含感激地对满挲说:
“沧溟出言不慎,自当受罚。”
“怎敢让姑娘为沧某平白受累……”
言语间的深情、恳切、关怀……让旁观的胧月只觉得一阵阵恶心与恶寒:
我前世怎么会为这种玩意儿,脑残到那种地步的?
然后她就看见了满挲如同上一世的她,满眼激动与仰慕的泪水:
“殿下金贵之躯,如何能轻易受罚。”
“满挲愿以卑微之躯,代殿下受罚……”
末了,还生怕沧溟记不得她的功劳,满脸娇羞地补上了一句:
“只要殿下记得奴家的心意便好……”
前面本都在胧月和沧溟的预料之中,可这句捏着嗓子的嗲声嗲气,好悬没让两人破功!
胧月还好点,只要维持着先前那不失得体的笑容就好。
沧溟就难过了:
既要忍住嗓子眼里的汹涌澎湃,还得维持翩翩佳公子的深情款款。
胧月分明看见他眼神里的难受与挣扎闪来闪去……
不过胧月还是低估了渣男的功力!
才用了不到一秒钟的功夫,沧溟就平复了心情,用更加富有磁性的嗓音,真诚无比地向满挲承诺:
“只要龙族有沧溟一日,便有鳗族繁荣昌盛的一天……”
于是结局皆大欢喜:
沧溟与满挲四目相望,眼中的含情脉脉浓厚地都快滴出来了。
“殿下……”
“满挲……”
这两声呼唤,险些让旁观的胧月把早饭给呕出来!
好在两人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太久。
满挲总算还记得自己该做什么,决绝地从沧溟怀中挣开,义无反顾地走出龙皇大殿,去接受二十下鞭刑……
胧月才不关心满挲会怎样,她只是用这种方法教训下随随便便就想对她伸爪子的小鱼小虾们。
虽然这些小鱼小虾教训起来也不费什么力气,但赶蚊子总会让人烦躁的。
吃了亏的沧溟,再也不敢小觑胧月,也不敢再自己下场作妖,所以处理了满挲后,胧月终于能安安生生地坐下了。
坐了一小会儿,有个形容老迈的的秃头老者,哑着嗓子宣布:
“龙皇寿宴大典,现在开始……”
随即乐舞响起,一派和乐景象……
胧月只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夹着眼前的珍馐美味,看着那些梦想攀附龙族的各族“贵女”,争奇斗艳地展示着大同小异的乐舞技艺。
你们该按捺不住了吧?
胧月嘴角嚶着笑容,等着那些准备给她使绊子的跳梁小丑蹦跶出来。
果不其然,酒未过三巡,常柔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来,行至胧月与沧溟二人席前,朗声向众人说道:
“素闻鲛族姿容绝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且鲛族能歌善舞,常柔素来仰慕已久,今日斗胆请胧月公主殿前献舞为龙皇祝寿。”
上一世的时候,常柔就是用这套说辞,逼得胧月不得不殿前献舞。
可样样知道却样样不精的胧月,舞了还没有半曲,就被那些贵女们嘲笑地舞不下去了,只能站在场中无助地啜泣。
然后渣男适时登场,用一番说辞替她解了围。
那个时刻,沧溟在上一世胧月眼中,英伟、帅气……简直比救世主还要亮眼!
所以在之后的日子里,几乎对他唯命是从。
直到上一世即将魂飞魄散的时候,那对儿狗男女无比得意地告诉胧月:
“你可知道,身为上神内定的徒弟,你对龙族一脉有多大的威胁吗?”
“当然得牢牢地控制在手心里。”
“从让你在龙皇寿宴上献舞开始,就是个设好的圈套哦……”
“既能让你这蠢女人对殿下死心塌地,还能让他在龙皇陛下那里刷满好感,更能衬托出我紧随其后的献舞是多么精妙绝伦!”
“一举三得,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知道这是个圈套,胧月当然不能让这对儿狗男女如愿。
而眼下破局最好的方式……
就是打脸!
用远胜过常柔舞蹈的技艺当众打脸!
只要把常柔的脸打肿,那沧溟当然也就没有了“英雄救美”的机会。
今生……本公主样样精通!
就挑个简单的来陪你们玩玩吧……
稍作盘算,胧月鱼尾轻摆,来到了大殿当中,不卑不亢地向坐在上首主位的龙皇禀告:
“胧月自幼顽劣,对歌舞这些风雅之事,并不擅长。”
“今日龙皇寿宴,自然不能以粗鄙舞姿,污了诸位大能的眼。”
“但常柔公主诚意相邀,胧月也不好推拒,驳了公主的颜面。”
“所幸往日在家中无聊,学得了一点小把戏还算有趣,胧月愿用这小把戏为龙皇贺寿。”
这话一说出来,在座的宾客嗤笑声不绝于耳。
“小把戏?”
“这是把龙皇寿宴当成杂耍摊子了吗?”
“……”
龙皇沧虚人老成精,诸族贵女间那点龃龉和沧溟的小心思,他都清清楚楚!
沧溟因为有着龙皇的宠爱,他的妃位或许会关系龙后之位归属,才让沧虚稍稍慎重一点。
撇开胧月身后的涿昀上神不提,龙皇沧虚也想借此了解下诸族贵女们的底细,便朗声笑道:
“小技艺?甚是有趣,允了!”
龙皇待价而沽的小心思,胧月心里门清。
早就料到沧虚必然会应允的胧月,展颜轻笑着请求:
“还请龙皇赐下三丈红绸,悬于当庭……”
前面胧月做出请求的时候,龙皇沧虚没有刁难,眼下自然更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作梗,坦荡地袍袖一挥,笑言道:
“允了!”
随后吩咐身边侍者:
“去吧,就按胧月公主所说,准备她所需的物事。”
不多时,三丈红绸悬在了大殿中庭之上,随着掠过的水波轻轻摆动着。
旁边的案几上面,摆放着准备停当的大抓笔与金墨。